,一同备课,一同教书。
马六亭认为既然心有所属,他们之间就只有友情了,想到这点,相处的日子里反而冷静了许多,毕竟自己与丁思武也算是相爱的。她认为即使丁思武看到他们在一起也不会有什么猜疑吧。。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一节
第一节
这一天对丁思武来说简直倒霉倒到了底。遭劫又斗牛。
傍晚他才回到了家。母亲侧歪在床上,只说是心口时不时地痛。她从连英那里听到征兵的消息后,一颗心就揪了起来,一门心思地认为,思武是在被征之列。南方打得正紧,收音机每天都是战报。唉,不管是大战还是小战,打起仗来,那子弹可是不长眼睛。你说你*儿大的小国也敢找咱的麻烦,你不想好好过日子,倒惹得咱孩子去拚命。她满耳朵里是连英的声音——西大街年满十八岁的小子都要去报名。她唉声叹气地听着收音机,一会儿闭上眼睛,一会儿又睁开。
听到思武赶集回来了,见儿子像是在土里打了滚的驴,脸上有血迹,胳膊膝盖处破了洞,而且还洇出了血。她猛地坐起来,盯着儿子问是咋弄的?当妈的还以为儿子又像上次似的在县城跟人家打群仗了,骂儿子不长眼色,不定怎么吃亏呢,你没脑子吗?咱街上那些男劳力都赶东乡集去了,你一个人在外又逞的什么能?
妈,不是。你不是常说嘛,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一个人跟人家逞什么英雄?这是在集上逮牛弄的,我这就换下来。
他大嫂腆着个大肚子拿来碘酒把他胳膊腿的洇血的地方擦了个遍。丁思武硬充着没事人一样,但还是被母亲盘问出了路上遭劫的事,吓得母亲叫主连天。等到忙完了买卖,晚上她就跟刚进家门的丈夫商量说要做“直感”,丁老四说娘们家家的做事像无来风,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先上寺里拿点“乜贴”,让阿訇念个平安经,等忙过这一阵子再说吧。
天凉了。庄稼,该收的收了该种的种了。农闲的日子在庄稼人的心中总是蕴藏着太多的梦。仓里有了粮,锅里有了菜,张三家添了新家具,李四家骑上了电驴子,钱这玩意儿怎么就这么好呢?它能叫鬼推磨,它能让人踩到人头上。它更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是碗里的肉,是身上的衣,是在老少爷们面前的风光。什么无限风光在险峰?屁话,真正的风光无限是在人之上,所以,冬不能闲,它的大号叫忙,忙,忙。
没了黑,没了白,没了风,没了雪;有的是忙,有的是活,有的是手里嘎嘎响的大票子。西大街,人欢牛叫,一派奋发昂扬。
清晨的雾气,粘落在人的身上头发上,变成了一层晶莹剔透的冰渣子。每个人都成了一个小小的喷雾器,人们被自己制造的云雾包围着,晨曦晖映下,泛着一圈淡淡的金光。从远处望,一切似乎都沉浸在云里雾里,飘动的人影,光秃秃的树木,高低不平的院落。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与鸡狗牛羊的鸣叫声,又把这仙境给唤回到了现实的世界中来。
马卫国这阵子当起了账房先生。收羊茬子的跟他大女婿合伙干,他也就时不时地过来帮着过过镑。这天,他发现一个街坊送来的羊茬子很特别,而且人也一改往日的自然,变得胆胆怵怵。他纳闷地左看右瞧,收羊茬子的人倒少有的麻利来到了跟前,二话不说,拿起刀照着羊茬子就划拉了两下,一会儿,顺着刀口竟滴出了水来,刺眼的细水滴到地上,慢慢变成了一层薄薄的冰,薄冰泛着冷光,像一把刀子,直刺在围观的每个人身上。
看见了吗,那人用刀一拍羊茬子说,我为什么要上咱这儿来收?要的就是个真,可现在倒好,看看,这玩艺,这玩艺他妈的都淌到了地上。
老沙头在一旁全明白了,他神情非常不自然:不光彩的倒像是他了,做贼了也不过如此。来来,喝,爷儿们咱先喝口茶,他一边倒茶一边说。两边都不得罪,自己才能抽点份子,才有点钱赚。只好与收羊茬子的人商量按成色打折。也只有这样了。
没过多久,令人想不到的是,好多人送的羊茬子都掺了水。你打你的折,我打我的水,假作真时真亦假。不打水,你就真了吗?你就是好人了吗?没那事,这世道还有榆木疙瘩吗?丁老四也送来了。马卫国也学得快,掺没掺水,搭眼一看就差不离儿。他看着丁老四送来的,心里就明白了七八成。他并没说什么,过完称丁老四收钱时说是算错了。
我这铁算盘还是你封的,从来就没个错。马卫国一指算盘说。
那这是咋回事?他一抖手里的钱说。
你心里比我清楚,我不想揭你的短。马卫国心里早就骂上了,你就跟我在这里装吧你就。
啥叫短?啊,你说说,我哪点对不住你?
你,好,我不跟你扯淡,我讲理。你说,我咋对你了?你好歹也是条汉子,买卖干着了就干,干不着别耍草鸡。
你瞎眼了,又不是我一个。就算是耍草鸡,这世道,谁不耍?不耍,就得喝西北风。
你不是喝西北风,我看你喝的是猪汁子,满嘴胡说。
满嘴胡说的是你!不喝猪汁子,你就醉不成六亲不认,反过头来跟我作起了对。我看这会子你是盯上了我。
好你个丁老四!我还没问你,你倒像个疯狗似的咬人。
别人就算是像狗,可你,你就是条狗,还是条疯狗,一条到处咬人的疯狗。盐里也有你,酱里也有你,哪里你也插上一杠子。寺管会的事你霸着,村里的事更没你能的,连这收羊茬子的事你也逞能。你不是看不起干买卖的嘛,咋也被人收买了?你收了那个狗杂种多少好处,给人家扛活当孙子?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走,咱找个说理的地方去,走,走,咱找个地方说理。马卫国气得嘴唇发青,他要拽着丁老四去大队部辨论。
去就去,咋的,还想来*那一套?
就是不开你的辩论会,也要消消你这嚣张气焰。
主啊,看看这俩人物,人物啊,人物。啊,越来越能耐了,打啊,再打俺就死给你看。畜牲,老四,你要再言语一声,俺老婆子就一头撞死在你眼前。
娘,您咋上这里来了?
都快当爷爷的人了,还跟个叫驴似的,丢人不丢人?啊,丢人不丢人啊。老太太嘴唇哆嗦着上气不接下气地用手杖戳着地骂。
俩人吵得不可开交,老沙头一看谁也不服谁,便跑去叫来了丁家老太太,随后跟来的还有一大帮子拉架看热闹的。老太太用拐杖梆梆地敲着地面,气得浑身打颤。
大妈,您来得正好,您听听,他说话太噎人了。
孩子啊,你俩是谁啊,你俩是兄弟啊,是比亲兄弟还要亲啊。哪有亲兄弟抬杠让外人笑话的理儿啊。想想你俩的爹是咋死的?这才多少年,咋一眨眼的功夫,就忘了个净?儿啊,老太太一指马卫国说,你以前是咋教育他们来着,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你俩是同一条根上的兄弟啊。说着老太太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了起来。
主啊——叫俺死了算了——啊——都长能耐了——吹胡子瞪眼的都成精了——俺那早死的老头子啊——俺那早死的马大哥哟——您都死了——可一膀子把俺扛到“多呆海儿”里了——啊——看看您的好儿啊——你俩只管打——打啊——俺老婆子才不管——只管打——别管老的死活——俺这就去跳西北洼(井)跟您的爹死在一口井里算啦……
您这是干啥,娘,您这不是诚心挤兑儿子嘛。
啊,你说啥?娘啥能耐挤兑你?
我,您老别同着这么些人给我臭名,我去跳,我跳井还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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