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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部分(第1页)

叶天候来回走动,那张脸在沉暗的屋里显得有几分阴森,悠悠道:“这克制完颜亨的妙计。说来便是四个字,以亮治亨!”卓南雁扬眉道:“用金主完颜亮来对付完颜亨!不错,此时完颜亮已对完颜亨有了猜忌之心。只是……”下面的话却没说出口,心内想,“这计策说起来好听,当真做起来,却又极难!金主完颜亮何等狡诈,又怎会为我辈所用!但若他当真跟完颜亨一拼,倒是大宋之幸!”猛然间眼前一亮,道,“这‘以亮治亨’之策未免繁琐,我瞧那刀霸仆散腾似是对完颜亨这‘天下第一人’的称呼耿耿于怀,若是设法激怒此人,倒可与完颜亨一战!”

“妙计!”叶天候眼神倏地一灿,道,“仆散腾先来削去完颜亨的锐气,到时罗堂主自可渔翁得利!”他像个影子似地在屋内踱着圈,低沉的声音中掩不住一股奋然之色,道:“如何激怒仆散腾,我这时还没有揣摩透彻,也不便细说!眼下当务之急,老弟还是写一封密信,言明形势之急,速请罗堂主来此!今日午后,你去马市三灵候庙之西,寻那家卖糕饼的瑞香斋,将密信交给那独眼掌柜的尤五哥。”又跟他细述与那独眼掌柜见面时的切口和书信的诸般密语写法。

卓南雁道:“这卖糕饼的尤五哥是雄狮堂的内应么?”叶天候摇头道:“当年罗堂主苦心孤诣派我潜入龙骧楼,这是何等机密之事,多一个帮手,便多一份凶险。那尤五哥原是个纵横大金京师之间的江湖剧盗,我瞧他为人很讲义气,这才大费心机,将他收服。他对我虽所知不多,每次却能乖乖地将密信带到涿州。”

卓南雁奇道:“涿州?”他知道涿州距离金国京师不远,离着江南雄狮堂还有千山万水。叶天候笑道:“涿州房山脚下,便有雄狮堂的一处暗舵。那地方离京师甚近,却又不为龙骧楼关注。每次密信送到那里,便可飞鸽传书,辗转传到江南。”他说着又深深一叹:“只是这凡个月来,完颜亨对我疑心甚重,我已不能随意去寻那尤五哥了。传讯罗堂主这事,只得老弟来办了。想必你还不知,厉泼疯自万劫狱脱身之后,便被我一直安置在那里,这时风头已过,请尤五哥伺机也将他一同带到涿州,由雄狮堂分舵护送到江南!罗堂主性子细密,亲见厉泼疯和你的书信之后,自然知道你在龙骧楼内已站稳脚跟。这一回他是非来不可啦!”

卓南雁缓缓点头,想到这密信一发,京师之中,转眼便会有一番龙争虎斗,心中又不由阵阵发紧。

当日午后,卓南雁便依叶天候所说,去三灵候庙之西的瑞香斋送了密信,果然便见到了厉泼疯和尤五哥。跟厉大个子见面,两人自是喜不自胜。那尤五哥也是个豪爽之辈,当下便跟卓南雁细细计议,定好了转日护送厉泼疯南下之策。卓南雁写好的书信却先行一步,即刻由飞鸽传走。

原为故辽南京的大金中都,其街道还保存着晚唐的街坊旧制。其外郭城间,有坊巷遍布。西南、西北两隅有四十二坊,算上东南和东北两隅的二十多坊,合称“京师七十二坊”。朝阳熔金,暮雨销魂,最炽烈的爱和最沉浑的痛,其实日日夜夜都在这最平凡的坊间起落不息,消磨了唐时遗风,洗尽了辽时余韵。

暮色渐浓,卓南雁已来到广安门外的延庆坊前,抬头可见气势不凡的大万安寺,寺前铺户林立,热闹非凡。但转过两条小巷,便霍然幽静下来,眼前是两株粗茁的老槐,树冠庞大,老干繁枝,直耸向天。老槐四周却种着几丛疏竹,这江南常见的竹子在北地闹市内虽有些憔悴,但瘦削横斜,在萧瑟的朔风中更觉醒目提神。茅屋深巷掩映在槐枝冷竹间,竟透出几分清逸出尘的烟霞之气。

卓南雁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么幽静好看的地方,偏偏叫做“鬼巷”?难道这巷子里有鬼?走了几步,忽觉这小巷布置古怪,似是暗含先天八卦阵势,当即留心在意,使出自师尊施屠龙手中学来的阵法学问,左右穿梭,小心前行。

“邵先生在么,”卓南雁终于穿过几道幽深的小巷,再转过两株老槐,在一丛篱笆院前定住步子,高声叫道,“晚辈龙骧楼南雁,特来拜访。”连叫三声,篱笆院内的茅屋里却是悄然无声。卓南雁皱皱眉头,推开篱笆,缓步走入院中。

却见院中还有横七竖八排起的数道篱笆,更有几块矮矮的光滑青石,看似院中主人随手摆布,但瞧上去却又错落有致。才跨入小院,卓南雁忽然觉出一股怪异气息迎面撞来,一恍惚间,那几道篱笆隐隐地竟似动了起来。再跨出两步,陡地觉得那篱笆层层叠叠,竟似无穷无尽,几块青石也在眼中骤然增大,看上去怪异之极。

卓南雁忽然明白为何这地方叫做“鬼巷”了。他一惊之下,立时止步,凝目细瞧,却见看似随意的篱笆青石,竟全是依着五行八卦方位布置,阴阳消长,相生相克,隐然便是个奇门阵法。卓南雁心中一凛:“这邵颖达随手挥洒,竟将这小院布成一座让人进退两难的怪阵,当真了得!”

他天资聪颖,粗晓阵图之法,才觉院中的小阵竟是依着九数洛书之理配以先天八卦布成,但苦思之下,却觉两翼间又生出许多新的变化。沉思良久,猛地想起那座布置繁复的龙吟坛便是邵颖达所造,便试着以龙吟坛的进退口诀,东跨两步,西退几步,不知不觉地竟走到了茅屋之前。

他从心底里呵出了一口冷气,暗叫惭愧,正要轻扣房门,却听屋中响起一声大咧咧的冷哼:“贼小子还有点鬼门道!进来罢!”卓南雁推门而入,先有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鼻而来,让他以为自己又回到了耶律瀚海的丹房。

屋中幽暗得紧,一个白发老者独坐灯下,正对着一局残棋沉思,听得卓南雁进来,却是不理不睬。老者身后的炉火上,却焐着黑黝黝的一个药罐,浓浓的苦涩气息正自药盖子下散出来。

卓南雁走到那老者近前,见桌上摆得却是一局珍珑(按:珍珑,是指围棋中人为编排的求活难题或经典残局的雅称。),略一注目,便觉那珍珑变化繁复,劫中生劫。他也是弈道高手,这会见猎心喜,忍不住凝神沉思。沉了沉,只见那老者捻起一枚白子,便要向“去位”的七三路落子,卓南雁忽道:“此子一落,形势只怕不妙。”

那老者咦了一声。抬起皱纹维累的一张苍白老脸,冷冷道:“你这厮也懂棋?”卓南雁听他言语无礼,不由微微皱眉,道:“略知一二而已。”那老者凝眉冷笑:“那咱们不妨推演一翻。”仍将那白子点在七三路上。卓南雁见他神色冷兀,心底有气,也不答话便坐在了他对面,拾起黑子不紧不慢地在应了一手。二人适才早已计算周全,当下落子极快。连着下了七八子后。随着卓南雁向中腹的一子单跳,棋盘上形势突变,黑棋棋形厚实,白棋果然已见危势。

这一步棋显是在那老者意料之外,他忍不住啊了一声,手拈须髯,抬头望着他道:“老夫昨日刚得了一本棋谱,谱中以这题‘紫漠困高祖’最是难解,你以前可曾见过?”卓南雁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道:“晚辈也是头回得见!这珍珑劫中有劫,险中生险。想来还有许多变化。”当下摆布棋子,将黑白双方跳、立、断、渡、虎、打的诸多手段,一一推演。连着想出四五种破解之道。

“想不到龙骧楼中竟还有这等人物!”那老者看得双目发亮,道,“好,好,老弟可有清兴,与老夫手谈一局?”他先是叫卓南雁“贼小子”、“你这厮”,这时觉得他棋艺不凡,竟换作了“老弟”。卓南雁笑道:“求之不得!”

那老者觑见那药火候已足,转身端下了药罐,倒了一碗浓浓的汤药。放在桌前,这才跟卓南雁重开棋局。分先之后,却是老者执白先行。这老者着法谨严,行棋如堂堂之阵,稳稳不失先手,棋艺之高,竟还在清虚道长之上。卓南心中甚喜,他素来随敌长棋,对手棋艺越高,越能激发他自身棋技,当下行棋落子,便如神龙经空,妙招迭出。那老者眼见卓南雁运思巧妙,着法看似随手而为,却又高妙得出人意料,心底更是惊讶无比。

数十子后,那老者忽然哈哈大笑:“好,是你胜了!”卓南雁道:“前辈棋力高超,此时胜负未明,何出此言?”那老者摇头道:“《易》称见机而作,此局这时虽然难见高下,但在学易之人看来,老夫先机已失,勉力而为,也是枉然。”说着手拈白须,眼望卓南雁,笑道,“你说你叫南雁!好,好,根骨清奇,气韵高远,不枉了老夫等你十年!”这一声笑得声音大了,不由连连咳嗽。

卓南雁听得他语带玄机,奇道:“前辈是说……”那老者的目光在烛光中幽幽内动,叹道:“易道精深,老夫邵颖达久思一传人而不得。数十年之前,老夫在庐山脚下偶遇棋仙施屠龙,一见之下,大为投机,老夫便想将易学倾囊相传,只可惜那次聚别匆匆,施屠龙只学得天文和战阵两道,而便是这些,他也未尽堂奥。这十年来,老夫一直要寻个传人,想不到今日棋仙的弟子会来此寻我!”卓南雁面色骤变,暗道:“这老者怎地会在片刻之间,便能断出我是棋仙施屠龙的弟子?难道这就是穷天地之变的易学功夫?”

邵颖达见他变色不语,脸色倏地又冷了下来,道:“老夫不管你为何要来到龙骧楼,更不管你跟完颜亨有何干系,我老头子只是不问世事的闲云野鹤。”幽暗的灯光下,他的目光深邃得有些神秘,似乎洞悉了字宙间最精微的至理,“易学贵在精诚,你若不想跟我老头子学易,便不必说了。”卓南雁终于将心一横,笑道:“弟子卓南雁,拜见邵先生!家师也曾多次提及前辈,推崇无比,今生能得机缘追随先生,实为三生之幸!”要知他此时卧底龙骧楼,师承来历正是关乎性命的大事,此时他直承来历,无疑对易绝邵颖达坦露了极大的信任。

“你来了,这便是缘,便是机,”邵颖达一张脸仍是干巴巴的,淡淡道,“只不过咱们相聚的时日不多,呵呵,聚散随缘,原也勉强不得。”卓南雁忍不住问:“先生曾说,不枉了等我十年,先生怎知我十年后会来?”

邵颖达悠悠道:“易道通天,天地鬼神,皆难逃数理。老夫蜗居闹市,等的便是一个传人。完颜亨忌惮我的易学,对我恩威并施,多年来数次遣人过来,都给老头子骂跑,一来是老夫不想将圣人之道传给金人,一来也是那些人根性不足,难堪大任。”说到这里,蓦地“哎哟”一声大叫。

卓南雁一惊,忙问:“怎地了?”邵颖达拍着腿叹道:“药都凉了,须得再温!”小心翼翼地将那碗药重又焐到炉上。卓南雁见他愁眉苦脸的样子,似是误了什么天大的事一般,忙道:“先生近来身子不恙么?”邵颖达摇头苦笑道:“什么近来身子不恙,是几十年来一直不恙!嘿嘿,这喘病烦人之极,若不是当日‘大医王’萧虎臣给我开了这一剂方子,老夫岂能苟延残喘到今天!”

“医王萧虎臣?”卓南雁听他说起风云八修之中的大医王,不由眼前一亮,问道,“先生知道他现居何处么,能否告知?”邵颖达翻着眼睛瞅着他道:“你找他何事?”卓南雁道:“家师施屠龙素有头痛恶疾,据说世上也只有此人能治好!”邵颖达喘了两声,才冷笑道:“萧虎臣当年得罪了龙骧楼,更因他性喜清净,最厌旁人烦他。当日老夫跟他赌咒发誓,绝不将他居处告诉一个活人,他才给老夫开了那剂方子。”

卓南雁叹一口气,他虽跟邵颖达相处尚短,却早觉出此人倔犟之极,他既不愿说,也就不便勉强。但想到适才他说的要传给自己易学功夫,心内还是欣喜之极,便道:“晚辈学了您易学,便也能跟您一样,什么事都能算出来了么?”

“这是世人对易学最大的误解,”邵颖达的老眼忽张,他的面色本是苍白中透着暗黄,但这时说起易学,一张瘦脸立时神采飞扬,“善易者不卜。子日,使吾五十而学易,可以无大过也!其实易学就是天道,世人却将之看作卜巫算命的小道,实是有眼无珠。”卓南雁见他眼中精光流动,忽然想到了大云岛上飘然物外地茶隐徐涤尘,徐涤尘和这邵颖达一个武功全失,一个不习武功,却都有一股洞悉世间至理的奇异气质,忍不住道:“家师也曾多次说过易学通达天道的话,只是弟子还不能尽数领悟。”

邵颖达瞥他一眼,冷冷不答。卓南雁觉得这易绝邵颖达的脾气忽喜忽怒,当真比师尊施屠龙还难琢磨,只得静静等待。沉了好久,邵颖达才叹一口气:“老夫适才得意忘言,你却不明了这最上乘的无言之教!可惜可惜,蠢材蠢材!”忽地指着屋中简洁的陈设,冷冷道,“这些家什,都是老夫自己闲时打造的,你瞧可还看得过眼么?”

卓南雁忽又被他骂作“蠢材”,心底哭笑不得:“原来你不搭理我,却是对我传授最高明的道理!”转头四顾,只见屋中的一张方桌,几把竹椅,更有条案躺卧,均是以硬木制成。这些物什乍一看去,全都平平无奇,但卓南雁这回多了心眼,知道这怪人言行中全都暗带玄机,仔细品味,陡然觉得一桌一椅,莫不线条流畅,连上面古朴细致的花纹,都有一种天然去雕饰的自然之美。

在淡淡的灯光之下,他久久注目这些浑若天成的桌椅家什,心中竟生出一股久违的喜悦欢畅,忍不住叫道:“天道就是自然,大至星辰运转,小至桌椅陈设,莫不深蕴易理!”邵颖达冷冰冰的眼中才闪出一丝嘉许之意,道:“至这地步,老夫才能跟你言易!你可还要将身心沉潜下来,惟有精诚所至,才能探知易学精微……”

邵颖达话说得多了,又不禁微喘起来,起身揭开炉上的药盖子,将汤药灌入碗中,仰头将一碗热腾腾浓浓药汁尽数喝下。卓南雁听得连连点头,心旌摇曳之下,只觉这满室苦涩的药味都变得清谅起来,甚至洋溢出一股玄奇的味道。

这么着,卓南雁便蜗在这茅屋之内,潜心跟邵颖达学习易学。西侧那间茅屋便归他居住。每日上午邵颖达亲来传他半日易学,下午指今他钻研相应的易学经典。

易学深远广大,大致可分为象数、义理两派,举凡天文地理、医道武功、兵法战策乃至龟卜占筮,都与《周易》相关。卓南雁这次只能跟邵颖达匆匆短聚,自不能将各派学问尽数钻研。照着邵颖达所说,当年他传给棋仙施屠龙的,偏重战阵机关一脉,这是由象数派之中的易图学,应用于兵法战阵和道家修炼的精要。邵颖达名之为易图战阵学。可惜那时施屠龙身有要事,来去匆匆,于这门学问未能尽得真传。这时卓南雁来了,邵颖达便让他接着参习这路易学。

卓南雁自是欢喜不胜,他知道邵颖达所传的这易图战阵学,跟兵法和道家修炼关系紧密,自己苦思不解的《灵棋剑经》上的几张图谱更跟这路学问大有干系。他身上还带着龙骧楼所赠的礼金,但邵颖达坚辞不受。这怪老头子精于书法,虽不似钟离轩那般能从书法中化出武功,却也在京师中小有名气。只是他脾气古怪,每次卖得几张书法。够了几日吃喝,便不再写。而他书法落款,也从不直书邵颖达之名。这名动八方的易学大贤,却在闹市之中悠哉游哉地过他的隐居日子。

跟邵颖达学易,其实也是件苦差事,不说他那间屋内药气浓郁刺鼻,最烦人的还是他阐幽发微讲到了得意之时,卓南雁若是领会稍慢,便会引得他破口大骂“蠢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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