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卡西乌斯叫醒了我。
“塞弗罗找到洛克了,”他小声说,“他情况很糟。快来。”
“他在哪儿?”
“北边。他们没法挪动他。”
我们在双月的光辉中骑马出城。初冬的雪已经下了起来,空中飘满了细小的雪片。我们向北边的密德斯河跑去,泥地在马蹄下发出被吸住般的声音。四下一片寂静,只有哗哗的水声和树林里的风声。我揉揉眼赶走睡意,向卡西乌斯那边望去。他带着我们那两把离子剑。突然之间,我的胃里仿佛出现了一个空洞。我明白了。他并不知道洛克的下落,但知道些别的。
他知道我做了什么。
这是个无法逃脱的圈套。我猜想人一生中总会碰到这样的事,就像从高处失足落下,你能看到地面,知道会有怎样的结果,但既不能躲避,也不能纠正,更不能阻止它的到来。
我们又骑了二十分钟。
“我不觉得吃惊。”卡西乌斯突然说。
“什么?”
“我知道朱利安会送命,已经知道一年了。”雪无声地落着,我们在泥泞中并辔而行。发烫的马背在我胯下奔腾着,一步一步地踩在泥泞中。“他的考试成绩一塌糊涂。他不是最聪明的孩子,不是他们期望的那种。哦,他善良、机灵、富有感情,他一秒钟就能觉察到别人的悲伤或愤怒。但同情心只该出现在低等色种身上。”
我没有作声。
“世仇是不会改变的,戴罗。就像猫狗不合,冰火不容。奥古斯都和贝娄那,我的家族和首席执政官的家族也是一样。”
卡西乌斯的眼睛定定地注视着前方,尽管他的马打着趔趄,他的呼吸在空气中结成了白雾。
“尽管预兆不祥,朱利安收到有首席执政官本人印章的入学许可书时,还是高兴极了。我和其他兄弟们觉得不对劲,我们没想到朱利安这样的孩子能入学。我爱他,我的兄弟和表兄弟们都爱他。但你见过他。哦,你见过他的,他的头脑不算最好,但也不是最坏;他不应该属于垫底的1%,没有必要把他筛选掉。但他姓贝娄那,一个被仇敌憎恨的姓氏。于是,依靠官僚机器,依靠他的官衔和权力,他害死了一个善良的男孩。”
“拒绝来自学院的入学邀请函是违法的。而他又是那么快乐,我们——我的父亲和母亲、兄弟姐妹、表兄弟,所有爱他的人们——对他抱着那么大的期望。他拼命训练自己。”他的声音变得饱含讥讽,“但最后,朱利安成了狼群的食物。或者我该说是变成了一只狼的食物?”
他勒住了马,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你是怎么发现的?”我望着前面黑暗的河水说。点点雪花消失在漆黑的河面上。远处的山丘像匍匐的黑影,河水潺潺地流着。我没有下马。
“发现你替奥古斯都做了那件脏活?”他讽刺地大笑起来,“我信任你,戴罗。我没有看胡狼送给我的东西。但是在大森林时,塞弗罗打算趁我睡觉把那东西偷走,那时我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了。”他发觉了我的反应,“怎么?你以为你身边的人都是傻瓜吗?”
“有时候。是的。”
“今晚我把那东西看完了。”
那份全息影像。
洛克和莉娅让我把那个小包的事忘了。要是我信任他,没派塞弗罗去偷就好了。也许他会把那东西扔掉。也许事情就会有所不同。
“你看了什么?”我问。
“你杀朱利安时的影像,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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