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连绵,一下就是三天。虽然没有去过别处,可公主府的院子水就老高,都快要能游泳了,别的地方可想而知。
想到西南的百姓,林晓颜不禁蹙眉。即使她心知如此一闹,湛琛定是没有好日子过,仍旧开心不起来。
御书房。湛琛两个手指按在额头上,歪靠着塌子,呼吸凌乱粗重,心绪十分烦躁。
“皇上,又有折子递上来了。”大太监小心翼翼捧着折子上前,眼下正是老虎怒气没地儿发的时候,他自然是知道要离得远些才安全。只是无奈摊上这样不讨好的差事,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了。
湛琛睁开眼,两道凌厉的眼刀射向那太监,太监一哆嗦,险些将折子扣在地上。好在手上功夫好,稳住了托盘。
“嗯……”湛琛口中哼哼着,只盯着太监不说话,太监强撑着,才不至于因为腿肚子转筋摊在地上。
“你打开看看。”良久,湛琛道。那太监一脸尿急的表情,什么叫他打开看看,这是递给皇上的折子,他打开看看,他……他是嫌活得太长了吗。
“回皇上,奴才,奴才不敢。”他脸一抽抽,干脆跪了下去。
“让你看你就看,废话什么!”“啪”一声,湛琛一掌落在案上,直打得一声响,那太监更是没了主意,不知如何说,如何做,才能活得长久些。
见他跪在那里,脸上的表情丰富得像是在唱戏,湛琛更是怒上心头。抓起案上的茶盏,扬起冲着太监的眉心就扔过去,太监别说躲闪不及,就算是能躲,也是没胆子躲的,被茶盏砸中,两道血痕瞬间在脸上蔓延开来。
“寡人让你做什么,你做便是,再多话,小心你的脑袋。”湛琛立着一双眼睛,那太监被砸得迷迷糊糊,可听湛琛这样一说,赶紧爬着去拿了新递上来的奏折,手忙脚乱的打开。
“写了什么?”隔了一会儿,湛琛开口问。那太监吸取教训,虽然一脸难色,还是将折子
上的内容,一五一十复述了。
“回皇上,是各地官员递上来汇报灾情,请求赈灾粮款的折子。”说完,赶紧闭了嘴。别人不知道,他每日跟在湛琛身边,自然是晓得,湛琛手中没有粮,钱倒是有,可眼下整个西南都欠收,钱也不能当饭吃。
“一个个的就知道给寡人添堵,就不能自己想想办法吗?”湛琛起身,从案子后面绕出来,一把抢过太监手里的折子,胡乱地掷到地上。
对于西南的灾情,湛琛不是不想管,而是实在没有能力和心力。他一个出来乍到的王,本就没有什么根基,人力调配不动,国库还十分空虚,加之,咳咳,能力稍欠,对于铺天盖地的折子和越来越严重的灾情,他想都不愿意想。一开始还和大臣们周旋,几日之后,索性连朝都不上了,躲在寝宫里成日酗酒。
终于,一批看不惯他行径的西南旧臣,一路闯进皇宫,找到喝得烂醉的他,讨要说法。
“你们来了,来,坐,跟寡人一起,喝。”湛琛一张脸红着,眼睛肿得只能半睁,桌上摆着大大小小的酒坛子,他也不用杯,直接拎着坛子一扬脖就往嘴里灌。见大臣们前来,将手里的酒坛子冲着他们挥了挥,继续自顾自的喝。
大臣们皱眉,看着扶不上墙的西南王,再想想泡在水里的西南五省,互相用眼神表达对眼前这个人的失望。
“殿下,如今西南先旱后涝,民不聊生,您如何还有心情饮酒享乐?”为首的户部尚书上前道,连基本的君臣礼都没施,语气更是不客气。
湛琛已经醉得脑子发昏,虽然体味不出说话人的语气,倒是还能捕捉个只言片语,他停下往嘴里灌酒,怔怔的盯着那老头子看了好久,然后大笑起来,笑声借着酒劲儿,显得很浑浊,“享乐!你们觉得寡人是在享乐?你看看这偌大的皇宫,看起来光鲜,实际上不过是个空壳。国库还剩多少银子你们可
知道?还剩多少粮食你们可知道?享乐?寡人倒是很想啊,很想……”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完全是在自言自语。
“治国安民,本就是难事。哪一个王朝伊始,不是百废待兴?哪一个开国皇帝,不是艰苦朴素,一点一点为后辈积累人力财力。”老头子又道,操着教训儿子的语气,不对,照比和儿子说话,这显然是十分客气的,因为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说湛琛,吃不了这个苦,可以走人。
湛琛抱着个酒坛子不说话。吓得几个老头子倒吸一口冷气,难不成喝成这样了还没醉?
几个人心情十分复杂,一方面怕湛琛醒着怪罪,一方面怕湛琛醉着,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就在几个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十分尴尬杵在那儿的时候,只听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些许私语。他们一愣,听声音,像是来了不少的人。
不一会儿,只见林晓颜带着几百个难民,浩浩荡荡进了湛琛的寝殿。老臣们一怔,随即脸上不经意舒展了些许。
来找湛琛之前,他们曾找过林晓颜,她只叫他们放心来,他们以为只是托词,没想到这个落难公主还真是有两下子,不知从哪里招呼来这么多人。
皇宫本就修得美轮美奂,高大庄严,加之活着的西南王还坐在那里,百姓们即使来之前已经做了心理建设,一进来仍免不了怯生生的。
林晓颜朝着他们笑笑,明媚如春风朝阳,多少宽慰了他们些。几个大臣见状,也赶紧围过来,问林晓颜是什么打算。
“也没什么特别的打算,这些都是在水灾中失了家园和田地的人,他们在皇宫前哭着喊着,要西南王为他们做主。既然西南王缩起来,我只能把人带来喽。”她轻描淡写道。湛琛仍然醉着,只觉得眼前影影绰绰,并不知发生了什么,可他身边的公公却吓坏了,怯生生看着一行人,恨不能自己会遁地术,把自己埋了藏起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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