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鼻子一下就酸了,身边的人虽然没有说,但她明白,那是一种同情与可怜。但更多的,还是好奇。与她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说“没关系,一切都会过去的”。可是哪那么容易呢,已经刻下的痕迹,是没法抹去的。
人们只是想套出她的真心话,借此满足他们的好奇心罢了。
这些人或是站在高处,俯视着深陷泥泞的她,目光中流露的是无用的怜悯;或是站在岸边,向她伸出一根细瘦的草,明明一扯就断,却还在说:抓住它,我拉你上来。
只有素昧平生的野梨,静默着坐在她身边,倾听她内心深处的声音,用目光安抚她,好像在说——我明白你的痛苦,我都理解,但我什么都不问,也什么都不说。
她扯着嘴角笑,舌尖有些发咸:“谢谢你,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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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湑跟着老神医到中药铺里去,他们要找一个人。
走在被黄桷树冠遮盖的路上,老神医与她讲了一些李老坎的事。那个时候老坎的妻女还在,他女儿也才七八岁的样子。
小孩子容易生病,老坎就带她来找老神医抓一副药,拿回去一煎,喝下去病就好了。李老坎与老神医就是这么认识的。
老婆孩子跑了以后,李老坎孤身一个人,老神医看不过去,把他介绍给北枝江,带他“入了伙”。
刚来那会,李老坎还有些放不开,融不进袍哥组织。当时公口里有个成员,找了个漂亮老婆,成了家。因为不舍得袍哥这个大家庭,干脆把老婆阿云一起拉了进来。
本来应该是一个圆满的人生,可惜天不遂人愿,十四年前的一起公交车坠江事故,带走了二十多条性命。阿云的老公,就是遇害者之一。
从此阿云就成了寡妇。
公口里的成员不全是善人,有个叫王振海的,脸上吊着一只大红蒜头鼻,生得高大莽实。王振海好色,瞅着阿云漂亮,她男人又成了水下鬼,热血涌上头,一时没管住下面,把阿云给逼到了床上去。
好巧不巧,这事儿被李老坎撞见,或许是想到了自己的老婆女儿,李老坎当即踹开门冲进去,抄起棒棒把王振海狠狠揍了一顿。
那时候的北枝江才二十出头,没点铁手腕,也担不起这龙头大爷的位置。她让人把王振海押过来,踩着他的背,把他的手反过来拉到头顶,关节骨嘎吱作响。
北枝江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袍哥的帮规十条三要,有哪三要,你龟儿还记得不?”
王振海疼得嘶声,没有说话。
北枝江冷哼一声,把黑旗五爷叫过来:“五爷,你背一遍。”
黑旗五爷一脸凶相,横肉抖动,他高声道:“汉留三大要,一个色字便含包——若逢弟媳与兄嫂,俯首潜心莫乱瞧;一见妇女休调笑,犹如姊妹是同胞;寡妇民姑最紧要,宣淫好色要捱刀。”
北枝江伸手在王振海脸上狠狠一抽,一道发红的印记立时浮现。
“记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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