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来了,天气慢慢变暖,司马十七郎一天天地焦燥起来。他过了年已经十八了,可亲事还没有着落。
父王,是不用指望了,他能认出自己是他的儿子就不错了,估计叫不出自己的名字。母妃,她当然不会真正关心自己,这个司马十七郎可以肯定,他的目的就是要在她给自己随便定一个末流士族既没有什么陪嫁也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丫头为妻前,将自己的亲事定下来。
娶妻可是一件大事,关系到他将来的一切。要是娶了个门第不高的妻子,他的一辈子就毁了一半多了。世人把娶妻作为评论一个人最重要的方面,关乎人的品性,要是娶了个出身差的妻子,那自己恐怕就会永无出头之日!
司马十七郎想改变自己的命运,摆脱目前凄惨的日子,娶个门第高的妻子是必然的,为此他已经谋划了两年多了。作为一个有着远大抱负的皇孙,他的眼光一直只在崔卢两家打转,这两家都有几百年的传承,是士族谱上排在最前的,而且现在都是权倾朝野的大家族。
崔家,想到崔家,司马十七郎咬了咬牙,他费尽心力与崔家的嫡子崔嵘结识,有了交情后,才请他帮着自己在崔家结成一门亲。可刚刚婉转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崔嵘就像听到了奇闻怪事般地看着自己,然后连故作谦逊地说自家的姐妹配不上他,或者他做不了主的话都没说,就直接将他拒绝了。
“等到将来我有发迹的那一天,我会让崔氏女给我当妾!”
司马十七郎心里发着狠,可是光发狠并没有用,他的年纪已经拖不得了。若不是王妃的亲生儿子十三郎订亲的崔氏长房嫡女年纪太小,耽误了几年,他也不会有这么多时间谋算自己的亲事。
十三嫂十七郎远远地看了一眼,相貌什么样他根本没注意,但她那种高傲的神态倒是给自己留下深刻的印象。看着一起给她行礼的庶弟们,她就像在看一群羊一样,连笑都懒得笑一下,她的侍女给每个庶弟发下了几百钱,就像是在打赏下人。
可要是自己能娶到这样一个妻子该有多好,十七郎摇了摇头,自己想娶个崔氏庶女尚不可得呢,怎么还敢去肖想高傲的嫡女。
不过,时不我待呀,这两年来王妃的心思都在十三郎的亲事上,眼下十三郎成了亲,想来她很快就会把十四郎、十五郎、十六郎和自己的亲事一起解决了。
从十三郎到自己,大家年龄相差不多,按王妃一贯的贤淑,一定会按大家的年龄大小,在今年内给大家都办了喜事。
不过,他们几兄弟情况也不完全相同,十四郎的生母是王侧妃,虽然父王现在基本不进她的房了,但她毕竟出身士族,虽然是小士族,门第不太高,但王家这两年在朝中的势头倒好,十四郎因此竟得了县公的爵位,听说她在自己的娘家给十四郎挑了个有丰厚陪嫁的嫡女作媳妇,很快就要完婚了。
十五郎和十六郎的生母同自己的生母一样,是没名份的侍妾,但好在还有亲娘,怎么也会为他们筹划一二,只有自己是个没娘的孩子,全靠自己打算。
崔家肯定是不成了,自己问过崔嵘,崔嵘马上对自己变了脸,而且也对崔家的人当笑话似的说了,前几天遇到崔家一个子弟,见了自己就与别人笑着低声说了什么,一定是嘲笑自己癞□□想吃天鹅肉。
那么自己就一定要娶卢家的女儿为妻,司马十七郎只剩下这最后一条路了。
但方法嘛,不可能再按对崔家的样子了,那样,注定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世人的目光实在短浅,根本就不信自己将来能会飞黄腾达。自己在崔嵘面前用了近一年的时间来展示自己,结果就是白白浪费。
对卢家,十七郎决定采用非常手段。虽然肯定会影响自己的声誉,甚至弄不好会没命,但是,司马十七郎决心破釜沉舟。比起一辈子这样痛苦委屈地活着,还不如去拼一次呢。
更何况,据他分析,成功的可能性不小。齐王府与卢家关系虽然不近,但也没什么仇,尤其在这个敏感的时候,肯定不能撕破脸。所以父王和卢相在出事后最大的可能性是把事情圆过去。
这也是他的目标定在卢家的原因,要是在崔家,两府交情深厚,自然不用做表面文章,自己的下场不用说会有多惨了。
至于名声,虽然司马十七郎也非常看重,但大事者不拘小节嘛,现在还想按部就班,就别想娶到卢家娘子!
“将这只手镯卖了!”十七郎将一直在手中摩娑着的一只玛瑙镯递给平安。
“郎君,这,这可是……”平安接过玛瑙镯,小声地嘀咕着。
“不要再说废话了,赶紧卖出去,想办法多卖点钱。”十七郎不再看那只玛瑙镯,就是他生母在那个世界知道了,也会明白,他是为了娶个门第高的妻子,不得不将这只她留下给儿媳的镯子卖了。他想可以这样理解,既然花在娶媳妇上,也就是等于给他的媳妇了。
晚上平安回来了,“郎君,镯子卖了两万钱,我让人将钱抬进了屋子里。”
“两万钱?不少了。”司马十七满意地点点头,“平安这事办得不错。”
平安被表扬了,脸上马上露出了笑意,他从进了王府就跟着十七郎,在十七郎落魄后也不改初衷,是十七郎的心腹,也是他身边最能用得着的人。
“郎君,”平安得意地说:“当铺里只肯出一万五千钱,我说什么不肯,就拿着玛瑙镯到几家首饰店、玉器店去卖,最多的肯出一万八千钱。我还不甘心,这可是王爷给咱们姨娘最好的东西,怎么能就这样三钱不值两钱地卖了呢?”
“我正想着,谁能舍得出钱买这样一只镯子,倒让我想起来一个人来。”平安唠唠叨叨地说:“还记得郎君开的那个脂粉铺子吗?”
“我们最后卖店时,那个买家叫刘三娘的,着实大方,把剩下的脂粉和做脂粉的方子都收下了,多给了咱们一万钱。我想起她来,就去了她那里。如今她还在那里开着脂粉铺子,生意却好得不得了。”
“看了镯子,刘三娘还是那样爽快,说她们主家的娘子今年要成亲了,她正在四处采买用品用来献给主家的娘子,这么好的首饰,她一眼就看中了,让我出个价,我就说了两万钱,她连还价都没还,就让人给我拿出了两万钱。”
听了平安的这一番话,司马十七郎本来因为镯子卖价还不错的心情一下子就坏透了,“你是说,我们卖出去的铺子,现在生意非常红火?”
“嗯,是。”平安只顾着说自己如何将镯子卖给了个好价钱,竟不防又揭了十七郎的短处,但又不敢撒谎,只好吱吱唔唔地应了。
司马十七郎这两年先后做了两三种生意,就没有一样成功的,每次都折了本钱收场,要不然,他也不至于如此的困窘,连他生母给未来妻子留下来的手镯都要卖掉了。
看着司马十七郎阴沉了脸,平安又赶紧劝说:“郎君,做生意都是贱民所操之业,郎君贵为龙子凤孙,生意做不好实在也没什么了不得的。郎君不是也说,以后再也不操此贱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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