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赶往博兴时,不免有些十万火急的架势,可是在返京的途中,飞廉就不那么急迫了,这也是他不再跟黄瑛斗气的缘故。
飞廉特意转道济南府,在那里买了一些土仪准备带给家里人。黄瑛见状,不免嗤笑道:“指挥使大人还真是一个孝子呢!”
飞廉只得回道:“从前年轻时,常年不着家,徒叫家母担心,如今我也老大不小了,多少能体会一番老人家的心思了,礼物虽轻,可这心意老人家会心领的,看着定然高兴!”
黄瑛点点头,略显哀戚道:“唉,家母过世也多年了,家中尚有老父和一位没生养的姨娘,前两年也扶正做了我的继母,那我也顺便买点土仪吧,总是一点人子的心意!”
在经过烟波浩茫的梁山泊时,飞廉听闻当地人说如今宋江等人正盘踞在泊中占山为王,羽翼渐成,看来将闹出一番大乱子来。飞廉本是游侠,与江湖朋友来往甚密,其实他与宋江手下的史斌【1】相熟,宋江等人原在河北一带,没想到如今却窜到了山东来,这伙人中多武艺高强之辈,飞廉少不得疑心宋江等人也参与了截杀使团案。
不过宋江等人还不是此时最大的嫌疑对象,飞廉也就暂且放过了他们。母亲曾经叮嘱过自己方便时往相州去看看姐姐,于是飞廉便从济南府先行向西转往相州去了。
飞廉的姐姐如今已快四十了,这两年确实百病缠身,所以一直没能回娘家探望。飞廉一行人的到来,让姐姐喜从天降,病当即去了大半。
当姐姐看到落落大方的黄瑛时,更是喜欢得不得了,起初还以为这是她的新弟妹呢!及至澄清后,姐姐便将飞廉拉到一边,数落道:“老三,你说你,如今三十多的人了,还没个正形,不办点正经事!我看那同来的姑娘不错,跟你很般配,你如今还是她的上司,她总听你的吧,你快些叫母亲放心吧,别错过了良缘!”
飞廉憨笑道:“我、我都不知道人家是否已经婚配呢?你看她年纪也不小了,论理早该婚嫁了吧!这要是弄错了,岂不是白忙一场,还落个笑柄!”
“你啊你,真是笨死了啊!”姐姐戳了一下飞廉的眉头,“她若是婚嫁了,能这么跟着你出来瞎跑吗?再说了,即便她婚嫁了,如今定然也是守寡或者和离了,这女子初嫁听父母之命,再嫁就由自己了!你正好是个鳏夫,你看看,多有缘分,你们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嘛!”
“好、好、好,那姐姐帮我打探一下吧!”
姐姐听了这话满意而去,对黄瑛于是百般殷勤,酒宴时拼命劝酒,终于找了个机会切入了正题,询问了一番黄瑛的家事及婚嫁情形,只听黄瑛带着几分醉意道:“妹妹已经嫁人了,只是没有生养!”
姐姐听到这话,心当即凉了半截,正不知如何接茬呢,只听黄瑛又恶狠狠的补充道:“我那黑心丈夫如今已经死了!”
姐姐的脸上顿时转忧为喜,好似六月天一般,她兴冲冲地将此事告知了飞廉,并再三叮嘱飞廉一定要抓住机会,飞廉只好先虚应着。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飞廉对黄瑛确实有了些莫名的好感,可是飞廉心里也明白如今的自己身处危难艰险之中,生死尚难预料,看来只好等这个案子结束了再说。
在相州,飞廉还从姐夫嘴里得知了一件大事——进入二月,朝廷又改了年号,将“重和”改为了“宣和”,所以如今已经不是重和二年二月,而是宣和元年二月了。
闻听飞廉尚不知改元的事,姐夫便在二人对饮时,小声对飞廉道:“国难方殷,你小子总算是英雄有了用武之地,姐夫为你高兴啊!你如今这皇差,既不便让咱们晓知内情,可见一定是非常要紧的!而今朝廷匆匆改元,又是‘宣和’这样一个新年号,恐怕正是延续当年‘建中靖国’之故辙,有告天下万国以和为贵、告治下万民和气安乐的意思在里面啊,呵呵!”
飞廉觉得官家此番匆匆改元,恐怕正是自我安慰的意思,眼见国家内部日渐不稳,如今外事又不顺意,只好改个年号祈求一下好运了。姐夫不亏是官场之人,还是能够猜测到官家的一点心思的,可飞廉也不好跟他和盘托出,于是只得一声叹息道:“没有新政,也没有人事大更张,只是改个年号,不过就是画饼充饥而已!”
姐夫点点头,愁眉紧锁道:“以前不说了,就说这十几年下来,民风是不说了,就说这官风、士风,一天天的坏下去,可如何算个了局!”
“呵呵,亏得姐夫还喜读史书呢,且看前史,哪有了不得之局,真到国将不国之时,总是一通混战、打杀,最终一了百了!”飞廉苦笑道。
“呵呵,欧阳文忠公说‘诗必穷而后工’,若要诗文写得好,总要人多些磨难坎坷!这家国遭逢乱世,其实也正是武人用命之时,国朝承平百余年,武人一直被我等文士压着,若有了打杀的机会,武人可不就转了运!”姐夫使劲拍了拍飞廉的后背,“你小子武功了得,正经也算个武人,又是读过书的,谋略更在一干武人之上,如今朝廷多事,可不就是要重用你了!以你小子这才干,未必输给那种世衡,拜个节度使应该不难,呵呵,到时候姐夫就到你幕府中去混了!”
“哎呀,我宁可不转运,‘可怜无定河边骨’,‘一将功成万骨枯’!”
【1】应该是《水浒传》中“九纹龙”史进的原型,参见余嘉锡《宋江三十六人考实》。
在从相州南下汴京的路上,飞廉倒是更喜欢跟黄瑛说话了,黄瑛的脸上也多了不少笑容,不似先前那般阴郁了。
一次在马上闲聊时,黄瑛好奇地问道:“我很奇怪,你老人家是如何懂得这些诸如仵作、追踪及破案之术的?”
飞廉仰首一笑道:“我自幼喜欢摆弄枪棒,好打抱不平,也喜欢琢磨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还差点跟一个游方道人走了呢,呵呵!偏偏家父多年掌管刑狱,从州里的司法参军、通判又做到两路提刑,我自幼耳濡目染,也就看到、听到不少这种事,家父也有意让我跟着学,说那些士大夫眼高手低,往往会酿成冤案,他希望我将来承继他的衣钵,所以我从十五六岁上就帮着他老人家破过一些疑难刑案呢!”
黄瑛将银环也叫了过来,灿然一笑道:“哦,那能不能给咱们讲个有意思的,也算打发一下这旅途的劳顿、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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