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碧流自然从未见过龙,龙神创。世和神龙殒灭是三千世界中早就熟知的故事,作为饕餮的亲生儿子,他关于此事要知道的还要更多一些。
但在这一刻,他很难控制住自己“这块活肉确实能效仿神龙”的念头。
雪地上那渺小蝼蚁刀吟如聚,冷铁凝怒,空中雪花被刀风尽数卷进一个个细小旋涡,偶有几片似鹅毛般的飞雪从旋涡中心探出头来,登时被锋锐的风旋边缘斩成上百粒粉末般的冰晶。无数风旋就被如此染成雪样纯白,而这些细小风旋齐心协力,互不打扰,共同组成了现在呈在花碧流眼底的这副模样。
若升云驾雾,能腾霄擎宇,冰雪砌成,犹带霹雳迸火之心;风刃堆就,不改荫木泽水之气。
倘若真有遗龙尚存于世,想来就该是这般模样。
如果这蝼蚁只是拉出个空架子也就罢了,但那千百风旋齐齐蓄力,花碧流周身灵力不要钱般朝这一刀奔涌过去,每一弹指都是截然不同的变化。
花碧流年纪不大,但异种与妖族特有的种族传承和他从前的战斗经验都足够让他明白,自己此时应该不顾一切地打断这一招,决不能让它真正成型。
可他竟然不敢。
那或许是潜伏在血脉中的压制,某种警钟永远地潜伏在了异种们最深的记忆里。神话中说龙神创世界,率九族,可神话本身常常掩去许多未曾言及的血腥。往日花碧流对神龙与九族同属十族异种之列,偏偏总把龙神单拿出来说这件事嗤之以鼻,然而在一刻他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奇异的念头,觉得这种分法自有其道理。
他怀疑九族异兽的先祖,最初是被龙神打服的。
他甚至怀疑天地混沌之时世上异种本不止十族,九族之所以传承至今,是因为当初只有他们没被龙神打死。
不然还有什么能够解释,只是面对着蝼蚁仿着龙形扬起的一道刀意,都能让他顾忌至此?
花碧流感觉到久违的慌张,他想后退,他想回撤,可在本性的忌惮之外,属于后天的骄恣和不甘如热油般沸腾,退却的想法只在他脑中一闪,便同水入油锅一样激起了剧烈的反应。
我竟然会怕一块活肉。花碧流不可思议地想道:我堂堂异种饕餮,怎么会怕一个蝼蚁?!
心潮满是被这想法激起的羞恼怒意,花碧流抬起仅剩前蹄在空中闷踏一声,双眼之中血色渐浓。仿佛是为了遮掩什么一般,他张口对准洛九江,不假思索地贯气鲸吸。
吃了他!咬碎他!喝他的血,嚼他的骨头!他要证明,自己从没怕过这蝼蚁!
洛九江不管花碧流心中想法几番变动,他如墨的刀锋已经凝足力道,只待他手臂一振,那蜿蜒盘旋在长刀之上,形如蛟龙的巨大风刃就发出一声清越呼啸。此时洛九江静立在雪地之上,和天上的花饕餮对比起来简直像粒芝麻。
大的是花碧流,小的是洛九江;腾在空中高高在上的是花碧流,站在低洼的没膝雪地里的是洛九江。
然而当那一刀落下时,刀势竟是居高临下的。
这一刀,刀意饱含无解之恨。单从负面情绪的角度来说,它所凝结的恶相竟比花碧流如今热气腾腾的饥饿、愤怒乃至轻蔑和杀心加在一起还多。
这当然不是洛九江的仇恨,他生性豁达,和花碧流至今为止不过见了两面,就算知道对方罪大恶极,念头也不过趋近一刀杀了,连多余折磨也不想做,哪里至于满怀恶意?
这仇恨属于如今不知身在何处的寒千岭。
以洛九江的天赋,别提学猴习鸟,洛沧扔给他的刀谱看一遍就能粗通,和小刃过招一场,再应付追杀时就能仿出快剑形意。他和寒千岭形影相随,亲密无间地相伴了将近十年,如今刻意学来,足足和对方相似九分有余,就连寒千岭心头那股被他积年遮掩压抑的恨意都惟妙惟肖。
只是这憎恨如石入清水,形色无比清楚明白,却俨然不容,被洛九江毫无留恋地一刀挥出,尽数释放在刀气里。
石子打乱湖波,却不能改其澄澈。扑通一下过后,石还是石,水也仍是水。
它只勾起洛九江的思念。
他想起秘境破碎前一刻自己见到的那条蓝色长龙,它每片鳞甲都光滑如水,闪烁着幽蓝而神秘的暗光,每一片上也都倒映着洛九江小小的影子。
那一刻寒千岭的龙威猝然爆发出来,如有旁人得见,神龙的绝对残酷与强大美丽足以让人为此目眩神迷,可洛九江心心念念的却是他鳞片根部由于新发而尽是血污。
就像千岭本人一样,常人只见他何等从容淡定、举重若轻,却没多少人知道他时刻身处于怎样的痛苦之中,又是何等耗尽心血地在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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