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祥拿起耳机,是团政委周仆的声音:
“郭祥吗?你赶快到我这里来一下!”周仆异常兴奋地说,“祖国人民慰问团已经到啦!杨大妈和来凤也来啦!是师长陪着他们来的!”
“现在就在团指挥所吗?”郭祥兴奋地问。
“就在这里!”周仆说,“我们的意见,本来想让她们在师部接见你们,但是杨大妈她们坚持要到前沿阵地。你赶快来一下,我们商量商量。你通知齐堆和杨春也随后来见一见面。”
郭祥立即打电话通知了二号坑道的齐堆和杨春,刚放下耳机要走,小马一把拉住他,笑着说:
“参谋长!你就这样去见祖国的亲人哪?”
郭样把自己全身上下一看,就像刚从烟筒里爬出来的,不由得笑起来。他连忙把黑糊糊的军衣,使劲地扑打了一阵,那军衣早被硝烟、灰尘和汗水胶着往一起,哪拍打得下来?小徐赶快递给他一块湿毛巾擦了几把,那毛巾立刻就像块旧抹布似的。郭祥把毛巾一丢,说:“差不多了!”就出了坑道,一溜小跑地向团指挥所奔去。
团指挥所的洞门口,贴着红红绿绿的欢迎标语,还有用松柏的绿枝和火红的枫叶仓促搭起来的彩门。郭祥跨进洞口,看见两边墙壁上点着几十支蜡烛,把狭窄阴湿的坑道照得异常明亮。通讯员、警卫员们正忙着烧茶端水,穿梭般地来来往回,一个个脸上都充满着喜气,郭祥为避免过于激动,在指挥室的门外停了一下。小小的指挥室坐满了人,师长、团长、政委,还有别的干部,正陪着大妈和一个仿佛见过面的年轻姑娘谈话。大妈穿着一身崭新的蓝布裤褂,神采奕奕,谈笑风生。那个年轻姑娘略显羞怯地依偎着她,那想必就是来凤了。大妈的另一边,坐着一个老者,胸前飘着半尺多长的白胡子,手里拄着一根手杖。再旁边是一个穿着蓝制服、戴着鸭舌帽、身躯高大的工人。郭祥的心怦怦地跳动着,向前跨进了一步,恭恭敬敬地打了一个敬礼。
“这就是我们的营参谋长郭祥。”师长高兴地向大家介绍。
慰问团的同志纷纷站起来,同郭祥握手。师长也一一作了介绍。郭祥才知道,那化白髯老者,是一位历史学教授。那位戴鸭舌帽的工人,是一位有名的火车司机。这位司机一见面就激动地把郭祥紧紧抱住,还一连拍着他的肩膀说:
“英雄呵!英雄呵!祖国人民永远忘不了你们……”
郭祥想说句什么,嗓子热辣辣的像被什么梗塞住了。他走到杨大妈跟前,喊了一声“大妈”,大妈拉着他的手,从上到下,从下到上,总望了他好几十秒钟,突然抱着他的膀子,哭了……
“孩子。你为我们受了苦了……”她的泪珠子不绝地跌落在郭祥被硝烟染黑的军衣上。
“大妈,这不算什么,大妈……”郭祥也含着眼泪连声说。
见到郭祥,大妈自然也想起杨雪,眼泪越发流个不住。
“大妈,”周仆连忙上前劝道,“今天是大喜事,大家都要高兴才对嘛!”
“大妈主要是心疼他们。”师长解释道,“这几天,大妈每天都在阵地上看,一见我们的炮打敌人,她就乐了;一见敌人的炮打我们,就像打到她心上似的。今天一见郭祥瘦成这个祥子,她就心疼得受不住了。”说到这里,他转向大妈说,“大妈,最好是将来能有这么一种战争,我们光打敌人,不许敌人打我们,这就比较理想了。是不是呀,大妈?”
人们笑起来,大妈转过脸说:
“你这个老洪,就知道编排我。你要是事先把准备工作再搞得好点儿,把粮食和水都准备得足点儿,怎么会让他们吃这么大苦头呢?”
“好厉害的大妈!”师长笑着说,“你这厉害劲儿,真是不减当年哪!我认为,你的这个批评击中了我的要害。这个战役胜利很大,消灭了敌人2万多人,创造了坑道战的经验,特别是我们的战士表现了人类最大的勇敢,和难以想象的忍受艰难困苦的能力。这是任何资产阶级的军队都做不到的。但是,我们的工作也有缺点,主要是我们估计不足,没有想到,就在这么两个连的阵地上敌人竟投入了6万多人的兵力,动用了大型火炮300多门,还有将近200辆坦克和大量的飞机。整个战役又持续了这样长的时间。这就是我们事先没有充分估计到的。这是一个严重的教训。现在我们正准备好好地总结……”
“我们是慰问来啦,可不是要你检讨哇!”大妈笑着打断他。
周仆看大妈激动的情绪有些缓和,就乘机转变话题,说:
“我们还是研究一下,慰问团的同志怎么进行活动吧!”
说着,他对郭祥悄悄使了个眼色,说:
“郭祥,大妈和慰问团的同志们提出来:一定要到你们最前面的坑道去。你有什么意见,是不是就让他们去吧?”
郭祥立刻会意,马上说:
“这可不行呵!大妈。现在阵地还没有巩固,敌人还在反扑哪!”
大妈撇撇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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