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哈拉德·威瑟尔斯得出结论,两人婚姻中的爱情成分应该大于对政治前途的期望,“没有共同的信念,没有共同的价值观,他们就不可能长久地生活在一起。”威瑟尔斯的判断首先是建立在两人相似的阅历上,主要是埃里希和玛戈特·昂纳克两人童年的经历以及由此树立起来的理想。埃里希·昂纳克出身于萨尔区诺伊基尔兴的一个矿工家庭。这个城市靠工业巨头卡尔·施图姆的钢铁厂为生,所有人称他为“施图姆国王”,因为他像专制王朝一样统治他的工人。他禁止加入工会,谁迟到了,就会被扣半天工资作为惩罚。昂纳克的外公当时就已经参加社会民主党,同施图姆的专制暴政进行了斗争。
1913年,昂纳克举家迁到临近的维伯尔基尔兴。这里同样也是房屋黢黑、生活贫困。昂纳克的父亲威廉是矿工,也是工厂里的工人代表和维伯尔基尔兴地区代表大会的成员。一次世界大战后,他为了争取更多的社会公正,退出社民党加入了共产主义者的阵营。党员们定期在昂纳克家碰头,年轻的昂纳克可以旁听,他的父亲向他解释“为什么会富的越富,穷的越穷,战争是从哪里来的,谁从战争中获利,谁因战争而遭殃”。如昂纳克后来所说,这些人为革命性的变革而进行的斗争给他留下了“无法忘怀的印象”。他们当然很明确谁是敌人。昂纳克不到10岁,父亲就把他送进维伯尔基尔兴的共产儿童团。在这里,昂纳克学会了服从组织,压抑个人的感情和需求。他感觉他的童年虽然艰辛,却也是美好的。他始终没有离开萨尔区。16岁,他开始当屋顶修理工学徒,但几个月后因为党的原因而中断。1930年,组织送他到莫斯科列宁学校学习一年。在莫斯科期间,他激动地“两次站在斯大林旁边”,后来他参加了马格尼托格尔斯克一家钢铁厂的建设工作,昂纳克把这段时期美化成充满感情的启蒙之旅,“如果施工的噪音平息下来,歌声便响彻草原,那是俄罗斯民歌和革命歌曲。”昂纳克毕生都喜爱歌唱。而他却忽视了大约有5000名强迫劳工也参加了这个巨型钢铁厂的建设。从莫斯科回来后,埃里希·昂纳克一直在德国共产党内不同的岗位工作,首先是在萨尔区。
1933年1月,在希特勒攫取政权之后不久,德国共产党在整个帝国被禁。昂纳克跟随他的父亲转入地下,并用“马尔腾·加登”的名字在一本伪造的荷兰护照的掩护下继续进行###。1935年1月,他在柏林被盖世太保逮捕。玛戈特·昂纳克此时还是一个小姑娘。她在萨勒河边的哈勒长大,父亲是个鞋匠,母亲在一家床垫厂工作。两人的收入合在一起刚刚能够维持一家的生活。他们住的那幢楼里有一半的住户都是共产党人,他们互相帮助。当希特勒上台时,玛戈特·费斯特5岁。很快,盖世太保就第一次搜查了他们的家,因为她的父亲也是共产党员。1934年,玛戈特的父亲被捕并以重度逆谋的罪名被判处近3年的徒刑。1937年夏天,他被押送到魏玛去参与修建布赫瓦尔德集中营。母亲海伦娜·费斯特只好自己带着玛戈特和她的弟弟曼弗雷德,靠打零工度日。她曾在市里的洗衣店洗衣服,在市场上卖黄瓜,在老人院的厨房帮工,是一个能干的女人。玛戈特将她母亲的人生座右铭“绝不屈服”深深地溶入了自己的血液。为了庆祝希特勒的50岁生日,纳粹当局施行大赦。玛戈特的父亲被从布赫瓦尔德集中营释放。12岁的玛戈特又见到了父亲。他的头被剃得精光、眼窝深陷、瘦得像副骨架。他同样没有屈服,继续干起了地下工作,并且把玛戈特也吸收进来。她那时还不是共产党员,但被当作小同志对待,和其他人一起定时收听莫斯科广播电台的广播并讨论政治形势。后来玛戈特的母亲又怀孕了。她想堕胎,因为她养不活更多的孩子。手术失败了,海伦娜·费斯特因此丧命,去世时年仅33岁。玛戈特当时正好13岁。从那时起她必须关心家里,照顾弟弟和父亲,而盖世太保的威胁更是家常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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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戈特和埃里希·昂纳克(4)
1943年,父亲被征入国防军,玛戈特便带着弟弟单独留在家里,并开始接受接线员的训练。在西里西亚的希尔施贝格她的祖母家,她见证了战争的结束。在她眼中,苏联红军战士是众所期待的解放者。她排斥在希尔施贝格也同样出现过的强奸事件,“是啊,上帝,是听说过,也经历过……但那是战争,是战乱,有什么办法。”就像埃里希·昂纳克忽视了在马格尼托格尔斯克的那些快要饿死的强迫劳工一样,年轻的玛戈特·费斯特也忽视了苏联红军的大规模奸淫和掠夺行为。批判苏联,对两人来说一生都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即使在民主德国后来出现批判斯大林声音的时候,他们两人也从来没有和斯大林划清界限。被纳粹迫害和坚定不移信仰苏联的经历也许要比最初的相爱和权力的吸引力更加紧密地将两人结合在一起。“对于一个来自反法西斯的家庭的人来说,一个更好的社会制度意味着人道主义。而玛戈特·昂纳克将人道主义定义为社会主义,”她一个多年的同事,戈尔特·威尔姆斯这样描述年轻的玛戈特的理想。汉斯·莫德罗,后来的民主德国总理,他的看法也很相似,“用埃里希·昂纳克的话来说,他想用社会主义来消除两人在他们的童年时代所经历的贫穷、压迫和迫害。”但面对令人不快的现实,他们又共同闭上了眼睛。当埃里希和玛戈特·昂纳克随着权力的增长不断扭曲自己的理想时,他们谁也没有提醒对方要掌握好分寸。
不管怎样,共同的理想、相互的好感,以及从开始就必须共同面对来自外界的攻击,这些都是促成埃里希·昂纳克和玛戈特·费斯特的因素。他们在给斯大林拜寿的莫斯科之行时发生的关系当然没法掩盖——并且压力来了:总书记瓦尔特·乌布利希把埃里希·昂纳克和他的妻子艾迪特·鲍曼送到多尔尼茨湖畔的一所统一社会党疗养院“短期休假”,让他们和解,并且还用党内的一系列后果来威胁昂纳克。但一切都无济于事,昂纳克仍然和玛戈特·费斯特保持联系。他的妻子于是用一封充满绝望的信求助于乌布利希,并请他再次干预:“我只是想向你简短地汇报一下我们‘度假’的结果。这是一次疗养,瓦尔特,却是一次痛苦的疗养……他自责,感到绝望:没有了党的工作他就无法活下去。多年以来,他像牲口一样在德国自由青年联盟工作,现在就这么不体面地离开,他轻易地把一切都毁了:党的信任,他和我的关系。他知道,他陷入了人生的低谷。他的内心遭受着折磨,尽管他曾经努力像其他人那样去处理这件事,但他再也离不开那个小姑娘了。此外我还听说,她已经三次残酷地提出让他和我分开……如果还有一条出路的话,那么只有这样,把(玛戈特·费斯特)——因为埃里希目前还没有退出青年工作——从青年工作中排除出去,让她回到萨克森…安哈尔特……”然而玛戈特·费斯特在党内也有反对把她调走的说情者,其中就有威廉·皮克。
1949年,在他当选民主德国国家主席时,年轻的玛戈特就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给他留下了良好的印象。当时她作为人民议院最年轻的议员为他献上了一束鲜花作为祝贺。她崇拜年迈的皮克,并把他和德国第一个工农政权的建立联系在一起。因为献花,她也第一次在公开场合被媒体所关注,是她上升之路的一块里程碑。反过来,皮克也很疼爱这个年轻的后起之秀。现在他伸出了对玛戈特·费斯特和埃里希·昂纳克两人的保护之手。但是,在统一社会党内还有足够多的反对者,首先是埃里希·昂纳克的竞争者,他们尽力想通过道德的压力淘汰掉一个令人不快的党内同志。然而,埃里希·昂纳克顶住了压力,他确信,玛戈特是他做出的正确选择。当然,党组织不可能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来对待此事。埃里希·昂纳克的妻子艾迪特·鲍曼在丈夫和玛戈特·费斯特的关系开始不久后生下了他们的女儿埃里卡。可以理解,现在她绝对不愿意轻轻松松地就把地盘让给竞争者。她一再求助于瓦尔特·乌布利希,恳求他说句权威的话。但党组织犹豫不决。埃里希·昂纳克在此期间同艾迪特·鲍曼分居了几年,而他和玛戈特·费斯特的关系也不是毫无结果,1952年12月1日,埃里希·昂纳克第二次作了父亲,女儿索尼亚降生了。
这一切都是在一个并不算自由的党的眼皮底下发生的。为了分开昂纳克和费斯特这两个祸端,玛戈特·费斯特在1953年9月被送到莫斯科的科穆索莫尔高等学校学习一年。她不得不把女儿索尼亚留在柏林。和爱人以及女儿分离让她非常为难。当时在人民###工作的哈拉德·威瑟尔认为,这次由党组织安排的暂时的分离并不仅仅是对这两个在道德上越轨的男女的警告。它表明了这样一个事实,玛戈特·费斯特被停止她少先队领导人的职务,不得不去莫斯科,而埃里希·昂纳克之后不久也丢掉了德国自由青年联盟主席的职位,这是作为对两人在1953年6月17日事件中表现的惩罚措施。在统一社会党的眼里,埃里希·昂纳克对镇压这次工人起义不力负有连带责任。而且,当时的总理格罗特沃希望用一个能力强、经验丰富的同志来代替昂纳克。对于玛戈特·费斯特来说,在莫斯科的那一年首先是事业上的一个挫折。她远离了所有在柏林的重要位置,并且返回民主德国后一度失业。
玛戈特和埃里希·昂纳克(5)
几个月后,她终于在人民###落下了脚,当上了处长,负责教师培训。她勤奋工作,得以升迁。玛戈特很聪明,饱览群书,坚持学习并施展了她女性的魅力。“白公主和七个小矮人”,这很快就成了她和同事们关系的写照。“实际上我们所有人都爱上了她”,当时的一位同事克劳斯·科恩教授说。“七个小矮人”的说法也反映出###里当时一种不好的倾向:顺着上司的意思说话。因为“白公主”会对那些批评者非常严厉。“她要是用食指强硬地敲击桌面,那就没有好果子吃了。”阿道夫·科沙科夫斯基这么说。尽管如此,玛戈特·费斯特似乎还是首先因为善于学习和内在的能力给人留下了印象。埃里希·昂纳克选择了另外一条向上走的道路。他巧妙地挫败了对手,并且傍上了正确的人物,首先是他的支持者瓦尔特·乌布利希,他在严厉的批评者面前亲自保护了昂纳克。乌布利希把他派到莫斯科的党校。谁都知道,这不是惩罚,而是昂纳克要为升任更高的职位做准备,也使昂纳克避免因婚外情事件而遭受到更多的负面影响。玛戈特·费斯特至少是一个勤奋的社会主义者,忠实于党的路线,并像昂纳克一样因从事青年工作而受到信任。如果抛开昂纳克已经结过婚的“不愉快的事实”,埃里希·昂纳克和玛戈特·费斯特堪称一对社会主义的理想伴侣。在党组织的压力下,埃迪特·鲍曼不得不同意离婚。“绝不屈服”——玛戈特从她母亲那里学到的人生座右铭指导着她最终达到目的,1955年,埃里希·昂纳克和玛戈特·费斯特在一个很小的圈子里举行了婚礼。
瓦尔特·乌布利希把清新、勤奋的玛戈特和年富力强、经过党考验的昂纳克所散发的朝气看作政治上的优势。两人和党内青年的良好关系对乌布利希来说就是统一社会党未来牢固的基础。昂纳克希望把自己失去的青年时代补上,因此直到高龄,他还一直保持和培养着同新生代的联系。四十出头,他仍然自豪地穿着自由青年联盟的蓝衬衫——他因而被许多人错误地认为是一个年轻的职业人。“总是很强健,总是向前思考,一种马克思主义职业革命者和永远的年轻人的结合体,一种民主德国历史上道连·格雷式的风格。”当时的统一社会党研究者兰姆克这样描述他的性格。君特·沙波夫斯基认为昂纳克有意显得年轻是一种策略,让自己在党内显得不可缺少,“这种职业式的年轻刻画出他所扮演的角色的特性,这恰恰是他长期相对于乌布利希的定位……昂纳克在构筑权力和运用权力上同样也是有些智慧的。”
玛戈特和埃里希·昂纳克筲昂纳克夫妇和乌布利希夫妇在1965年的新年招待会上。许多人认为,玛戈特·昂纳克是她丈夫政治上飞黄腾达背后的驱动力。事实上,昂纳克从不善于交际,也不狡猾。然而,尽管所有外部的缺陷依然存在,他却总能够在关键的时候及时到位,建立关键的关系。谁在社会主义世界风头正劲,什么时候他该站出来,对此他都感觉良好。作家海尔曼·卡恩特用战后时期的一则轶事来描述他这种迟钝和在关键时刻却有所表现的混杂,“莫斯科的一个高级代表团来到柏林访问。自由青年联盟当然要夹道欢迎,昂纳克要站在最前面。他之前刚在某个废墟上劳动,清理瓦砾。现在他站在停机坪上,穿着工人制服。上衣被他情急之下不小心塞进了内裤,白色的内裤露了出来。所有人都看到了,但谁都不敢向自由青年联盟的头儿指出他这身不合适的装束。载着国宾的飞机已经降落,我鼓起勇气在最后一分钟朝他大叫:‘埃里希!内裤!’在和客人进行兄弟般的亲吻前,他才很快地把一切整理好。是啊,他一直没有忘了我和这事,之后还时常感谢我。”埃里希·昂纳克关乎权力的智慧以及高度的适应能力在他后来的政治升迁上帮助了他。他一直站在乌布利希一边,并且人人都知道,他是王位的继承人。
当乌布利希1961年下令修建柏林墙时,他授权埃里希·昂纳克来组织此事。昂纳克又一次显示出了他战术上的天赋——西方遭到了一次出其不意的袭击。也许昂纳克认为,鉴于许多前纳粹党人在联邦德国占据了重要的社会和政治职务,因此确实有必要修筑起这道“反法西斯的保护墙”。不管怎样,这个曾经被纳粹迫害的人毫无顾忌地就把整个民族囚禁了起来。玛戈特·昂纳克同样也不会表现出丝毫迟疑。特别是,她绝对不会宽恕偏离了正确路线的人。“她有一个人必须如何存在于社会主义社会中的概念。并且她认为,谁有不同看法,就必须被强迫改正。”同样在教育问题上和玛戈特·昂纳克共事过的海尔穆特·施托尔茨确信,昂纳克两人在这一点上一直非常一致。除此之外,他们走着非常不同的道路。玛戈特喜爱戏剧,对文学感兴趣,经常分析心理学和教育学的问题。通过工作经验,她弥补了自己学校教育不足的欠缺。而她的高投入得到了回报,1963年,瓦尔特·乌布利希任命她为人民###部长。像埃里希·昂纳克一样,她知道怎样获得影响并为己所用,包括怎样利用自己对男性的影响。 像大多数她开始当部长时就认识的人那样,哈拉德·威瑟尔把她描述成为一个带有强烈性魅力的女人,“就连一些违反礼节,卖弄风情的事也能做得出来。”当然在民主德国这并没有成为一个问题,但同其他同志们的夫人相比——人们只能想到粗壮的南斯拉夫第一夫人尤凡卡·铁托——玛戈特·昂纳克肯定是个例外现象。她优雅的动作,充满品味的服装,所有的一切在一个社会主义国家里是完全特别的。为了不在阶级敌人那里购物,毛衣是玛戈特从奥地利搞来的,一个至少是中立的国家。她把西方的商标摘掉。“一次我们走在柏林的舍恩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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