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冷洌的眸子立即锁住了我的,带着一抹狂喜,他调过马头,飞骑而来……
“呵,你怎么不说你认识当今圣上那?吹牛也得靠谱才成。”那将军笑道,即刻引起身边军士一阵哄笑。
“她倒真没说大话。”一男声在圈外朗朗而起,引得众人侧目。
那将军扭头看来,眨了下眼,看清了这说话之人,骇然楞在马上犹若木雕。
“朕认识她,就怕她不记得朕。”他翻身下马,大步而来,我伸出手去立即被他拉进怀里……
后知后觉的这将军率先伏地高呼:“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见状不敢怠慢,瞬间呼啦啦地齐齐跪倒,山呼万岁,声震天地。
靠在他温热的怀里,听不进外界的潮水般的高呼,却能听清他的心跳,一下一下,坚实而有力。
泣夜
万境不出一心,一心融通万境。
佛说物界一切唯心造,心不同则所见不一。
眼睛看到的景物万千;无一不是根据心境应对相生。
同一片大漠,同一块戈壁;这回程的一路心境却大相径庭……来的时候只觉得那铺天盖地的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处处泛白的干涸戈壁宛然就是“鸟飞绝人踪灭”的写照。
“烨儿;你看那边有湖!戈壁上的湖啊!怎么来的时候我没见到呢?”指着前面那片波粼水光惊呼。其实打马过去才发现不过一片池塘大小的水洼而已,面积大小远算不上什么湖,却已足够让我开心。
一阵阵风吹来,带着点水气的凉意顿时赶走了已在戈壁中行走一天的燥热。玩心大起,下马脱靴提起袍角踩进了水里,啊……舒服。
回头朝他招手,他无奈地笑笑,给身边的几个亲卫嘱咐了几声,这就过来,却不下马只是看着我玩水玩得哗哗声四起。
“你看你看,这还开着花呢!奇怪了,来的时候怎么只觉得荒芜凄凉连草都难见一根,现在却钻出这么多美丽的东西。”这映着纯净透澈的一汪蓝莹莹天空的“池”;边上碧绿的嫩草中点缀着许多纯白的绒毛小花,在微风中摇曳煞是可爱。
“同一条路,心境变了,眼睛里自然也就能看到它们了。”他看向池边的那片雪白,“快六月了啊,我们出发的时候却不过四月。”
“这么快就……六月了,如果是在京城我该换上纱衣了。”拉了拉身上的夹袍有些忿忿。大漠中气候两极得厉害,早晚冻死,正午热死。这冰火不融的矛盾天气却偏在一天中更替。
“来的时候就没听到你抱怨过天气。”他朗朗地笑着,语带纵容。
是啊……来的时候我眼里心里可看不到也想不到这些。当时出师未捷粮草受挫,哪还有心思去在意这些个身外之物。如今却是大捷,前日接到阻击噶尔丹残军的西路军统帅费扬古的捷报,西路军在昭莫多拦截了噶尔丹精锐,斩杀了七千余人,生擒了三千余人,获马驼、牛羊、庐帐、器械不计其数。
可这“大捷”并未给皇帝带来“大喜”,因为那敌首——噶尔丹又从清军天网一般的阵营中离奇逃逸。
这消息阿敦若能提前预知,也许就不会在孟纳尔城破后的那天夜里……自绝……
不,心底一个声音对自己说,阿敦不似噶尔丹,皇帝亲率的大军兵临城下也未见过她惊慌害怕。她……也许就没想过活着,我还记得那日她的手冰凉而又颤抖……
还有……穆夏。揉了揉发酸的鼻头,明明我不欠他任何东西,为什么一提及这个名字总让我泪湿满襟。
这两姐弟是玄烨的敌人,也就是我的敌人,不是么?为何每每却要为敌人流泪?
“太阳快落山了,这水马上就会凉,走吧,我们该回去了。”他翻身下马,把我拉出水来,看着我突然变得绯红的眼,却视若无睹,拨开我脸颊旁滑落的一绺鬓发。
“烨儿,巴特尔以后还会回蒙古么?他和他母亲天生就应就属于草原。”巴特尔是噶尔丹的儿子,对蒙古草原有特殊的意义,虽没想干预这本属于军国之事的对巴特尔的处置,却还是想绕着弯的问下他。毕竟,我曾答应他母亲。
“我没想杀他,不然也不会让他跟我们回京。”他扶我上了马背,一踩马蹬也在我身后跨骑上来。
当下安了心,往后靠去,他的温热气息顿时覆了上来……还有一个人,脑海里浮起她的名字。
“准葛尔部塔拉尔城城主有个女儿叫萨萨,不知道西路军有没有俘虏她,如果她还活着,放走她好不好?”
“塔拉尔?你认识她么?”身后的他微诧。
“她的未婚夫叫穆夏,就是那天我叫阿图他们把一个人埋在阿努可敦坟旁的那个阿敦的亲弟弟。”
“如果死了呢?”
“那就让萨萨和她未婚夫合葬一起吧。烨儿……”我转过头去红着眼睛睇着他,要他答应。
“恩。罢了,这些事都做完了以后不准你再想到别的男人!哪怕是个死人!”他深暗的眸子里最后的一抹坚硬软化在我的泪眼里,无奈地轻叹。
重重地吸了下微酸的鼻头,立刻对着他绽出一朵大大的笑容,见他眼神微恍,飞快地在他脸上“滋”地偷啄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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