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嫂走了,也带走了连惜心底的最后一丝柔软。她忽然看不清眼前的这个世界了,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原来,一直在她身边亲如长辈的人,便是将她一步步拖入深渊的元凶。从服装盒夹信到午夜电话录音,不害死她便不罢休啊!
还有叶修泽……哈哈哈,叶修泽!天知道当初她是疯了还是傻了,居然会以为叶修泽喜欢她!那只貌似温文尔雅的豺狼,打从第一次为她解围开始便在算计她了!或许……就连当初舍友污蔑她,也是受他一手指使?
连惜忽然感到一阵打从心里深处发出的寒冷。黑暗中,她情不自禁地曲起双膝,抱紧自己,瑟瑟发抖着。
在这漫长的一年多里,她居然一直生活在一场谎言里,所有人都在欺她骗她,只除了……一个人。
叶文彰。
多么可笑,却是事实。一个亲手害死她孩儿的人,一个将她的美梦无情打碎的人,却是在这一年多来,在这个华丽的阴谋里,唯一对她付出过真心的人。
连惜恨他,但也可怜他。她只在这杀人不见血的家族争斗中浸染数日,便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那叶文彰呢?他又是如何熬过那久远的岁月的?
她闭了闭眼,握紧手中的MP3,以一种几乎要将它捏碎的力道死死攥着,奇异的是,她的面部表情竟然平静无比。没有人明白,她的心中正在经历着怎样的挣扎。
过了一会儿,那力气慢慢泄了,她松开手,心中已有了决断。
同情,犹豫,这些情绪早就不该属于她了。
血肉从体内剥离的痛楚,仿佛还在昨天,总要有人为她孩子的死付出代价。一个一个,谁都跑不了。
连惜缓缓张开眸子,盯着墙面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好像在看一具死尸。
三日后的清晨,连惜沉默地在病房内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然后便坐在床边等着。
昨天晚上,她已经与叶文彰通过电话,说自己要出院。男人嘴上没有说什么,可听得出来还是很高兴的。
尽管连惜此时已心如磐石,但想到等下就要以虚伪的姿态,来面对男人期待甚至是喜悦的神情,她还是觉得异常难过。为什么……他们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连惜趴下去,将头深深地埋进枕头里。
似乎连老天都在帮她做决定,就在她几乎要哭出来的时候,门咔嚓一声被旋开,一名年轻女人风一般地扑过来,跪在了她的床边。
“你做什么?!”连惜一惊,倏然抬起身,下意识地想后退,可当那个女人将头抬起来时,她却完全呆在了当场,根本无法动弹了。
眼前的人,赫然便是消失已久的颜可!
“太太!谢天谢地您终于肯回家了!呜呜……您不知道,这段时间叶先生有多么难过,整天不肯说话,晚上也睡不踏实。现在……现在总算一切都过去了。”她抹着眼泪,喜极而泣的模样,注视向连惜的眼眸中带着无尽的关怀与欣慰,却不能让连惜感到一分一毫的暖意。
在她住院的日子里,在她因为流产被拘谨的日子里,难道就是颜可一直在叶文彰身边陪伴?!
连惜望着她,热浪般的激愤与羞辱从心头直冲向脑海,她握紧双手,整个身体都在颤动,突然倾身向前,一把擒住了颜可的肩膀!
“你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一点自尊心?!我跟叶文彰已经结婚了!结婚了你明白吗?!”她咬牙切齿地大喝着,眉梢眼角犹如狂风暴雨刮过,好像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生吞活剥。
颜可在她猛烈的摇晃下不禁花容失色,只会拼命摇头,无助地哭泣。可是那些眼泪根本没法引起连惜的同情,她只觉得做作,觉得恶心!如果颜可是真的柔弱,真的关心,便不会在刚一进门就说出那样别有所指的话!
“你哭什么?!你这个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少假惺惺了——”
“到底谁是第三者,你心里清楚。”吵闹间,门口蓦地响起一句冷凝的话。
连惜应声回头,就见叶夫人披着一块绿色的大披肩,神态漠然地站在那儿,当视线扫过她的时候,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叶母在门口站了片刻,然后缓步走进来,伸出保养得宜的手,细白、冰冷,强硬地掰开她的手,轻轻扶起颜可,低声安抚起来。直到颜可停止哭泣,才转过脸,对她一字一顿道,“可可与文彰相识在先,定情在先,她甚至还为叶家诞下了长子。而你,除了有一张结婚证,还有什么?”说完话,她也不去看连惜的反应,仿佛并不在乎连惜怎么想。
一位中年妇人抱着个婴孩走了进来,叶夫人小心翼翼地接了过去,眼神里透出慈爱的光,哦哦的逗弄着。
那个孩子是谁,不言而喻。
连惜死死瞪过去。
颜可马上一个箭步挡在孩子跟前,对连惜一个劲儿摆手,说:“太太,不是……我……其实孩子……”她磕磕巴巴地,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好像极为害怕连惜。
叶夫人不耐烦地轻蹙眉头,用手肘微微推开她,责怪道,“就算不是叶家正室,也是要入住主宅的女人,怎么可以这么慌张,将来岂不被下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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