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数次给儿子把脉,陈旭日忧心冲冲,多思多虑,岂不是肝火上升,五脏阴阳不谐?等着他的,自然是喝不完的药了。
嗯,家里有个医生,便有宗坏处,动不动就有碗黑乎乎的苦药水等着你喝。
人心都是肉做的。
陈旭日承了这份关怀,出于回报也好,出于自身需要考虑也好,他是真心想做点什么,让陈浩避开这场即将到来的灾难。
日子一天天逼近,恍若一个定时炸弹,说不准什么时候便会“嘭”的一声,炸了。
所以说无知方是福,很多时候,预知未来,尤其知道的是不好的未来,实在是种煎熬。
一个九岁小儿能做的地方有限,陈旭日确实想不出行之有效的方法,只能抱着一个侥幸心理:希望父亲没有成为四阿哥的主治太医。太医院不是有那么多医生么?论资历论年限论位份,似乎也轮不到陈浩出头。枪打出头鸟,只要不是主要责任人,受些训斥罚些俸禄,事情总归能躲得过去吧?
然而,现实最终告诉陈旭日:侥幸心理是抱不得的。
陈浩到底还是中了大奖:四阿哥病了,他是御笔亲点负责诊治的太医之一。
这时候太医院分为大方脉科、小方脉科、痘疹科、伤寒科、妇人科、疮疡科、针灸科、眼科、口齿科、咽喉科、正骨科等十一科。
陈浩分在痘疹科。
此次四阿哥病情突然发作,小小的婴儿,先是表现出厌食、哭闹、烦燥不安,很快就隐入昏迷不醒,伴随着心悸、心促,阵发性手足抽搐等症状。
太医们也说不好小阿哥到底哪里不妥,索性就猜测是不是要出痘了?
顺治皇帝急命痘疹科的太医们立即给小阿哥诊治,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治内好小阿哥,“否则按重罪论处”。
正月十八,陈浩领命进了宫,从那时起,陈旭日一颗心就悬在了半空中。
忐忑不安的挨了三天,二十一日晚上,陈浩回来了。
短短三天,他面上就露出了明显的憔悴之色,眼睛里满是红丝,显见这三天压力之大。
袁珍珠在桐月和新月的双双扶持下,到房门外接丈夫回府。
夫妻俩个在屋里坐好,袁珍珠吩咐厨房盛两碗粥,配些小炒,再端盘松软的花卷,一并送过来。
粥容易消化,不积食,这几天府里每顿饭都有,并刻意多做了些,盛到煲里放热水里温着,以备陈浩回来,可随时吃用。
白菜切细丝用醋溜过,自家做的萝卜酱菜咸香脆,是配粥的极好佐料,肉末、香菇切碎与豆腐一并入锅快炒,粉丝入水氽过,加入多种调味料最后洒上几滴香油,虽是一道小凉菜,吃进嘴里只透着清爽,很下饭。
这几样简单易做,不费多少工夫,也适合晚上来吃。
等着上吃食的间暇,陈伯打厨房送来热水,陈浩简单梳洗过了。
到了这会儿,他是真的觉出饿来了,风卷残云般划拉了个饱。
冬天夜长天短,今夜赶着多云天气,北风呼呼就刮了起来,刀子似的,一阵紧似一阵,浓浓夜色早已笼罩了大地。
桐月和新月收拾了碗盘出去。
因着袁珍珠产期就在下月,如今已是正月下旬,左右不过半月二十天的光景,而且这生产一事也没个准点,说不得就在这三五天。
防她夜里有事唤人,新月和桐月这两天就睡在外屋。今晚陈浩回来,袁珍珠急于知道丈夫这趟差办的如何,就打发两个人去桐月的房间睡,不必在外屋守着了。
这两人答应一声,便往外走,要关门时,却有一个小身影用极快的动作钻进门里,惊的新月差点叫出声。
此人当然就是陈旭日了,他竖起食指,让两人噤声,并挥手示意两人只管走自己的。
新月觉得奇怪,正要问,桐月牵了她一只手,略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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