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染分析得很到位,叶锦天也不得不承认,王缰的作用已经用完了,军中的力量已经彻底捏在了父皇和自己手中。定南侯府不过是一面旗帜,就算是备用,也是王勤王勋兄弟的事了,王缰身子坏了一半,就算上战场也无多大用处了。况且那人打起仗来有些本事,勾心斗角团弄朝事的本事远不如韩夫人慧眼通达。染染这办法是不错,可叶锦天却觉得身上有些冷,从身后抱住岑染,声音有些失落:“若是我纳了妃子,你是不是也会如此待我?”如同韩夫人那般,纵使同道齐心,也不过是自己的生计前途。
岑染笑笑,没有回答。
叶锦天心里叹了一口气,坚定地说:“我不会那样的。我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更明白要得到想要的东西,要舍弃些什么。染染,你在我心里很重要,没有任何女子赶得上。我也没那么多功夫去顾忌别的女子。”不必为此忧心。
“我知道!我也愿意相信。”
“愿意相信?”这话听着味道很是有些不对。叶锦天的眉毛皱了起来,侧脸看染染的表情:“你还是不信我吗?”顿了顿后,十分无奈的抚着岑染的发鬓:“我也就设计过你那一次。”可是大概一次就足够了!叶锦天这次没有再等岑染的回复,因为关于这件事,他早有腹案:“太子妃没有参政的权力,可是皇后有。介时,你有了参政权,我允你入朝理事,你有了自己的心腹手下,有了底气,就不会再这样担心了吧?”岑染在盛华不过孤身一人,所有的亲戚都是假的,朋友一二也断没有那等为了她全力拼故的。而自己……要做什么,她完全没有能力反抗。华昭和西凉的路全部堵死了,她心里不发慌才叫奇怪。
听着是不错的主意!
可是岑染却觉得:“用权力来证明感情,那样太可悲了。”就算岑染自己坚信自己不会被权力所动摇,但又怎么能相信手下那些为权力投奔来的‘心腹’不会做出越格之事?许多错事一层层一件件积叠下来,最后的结果便是越走越远,无法回头。权力,根本证明不了感情,甚至越扯上它,许多事情就越坏。
“那、你要我如何?染染,你我之间本是我在强求。那次的事,确实是我伤了你的心,所以不管你要如何,我都会依你的。除了要离开我,别的,什么都可以。”叶锦天从小见惯沈夫人和沈庭之间的恩怨。知道如母亲那等刚强自傲的女子,是容不得有些关卡的。有些刺一旦扎进肉里,要拔出去,就必须剜去生生一块血肉,但那样也会留下一块疤,一块永远提醒你背叛和伤害的伤疤。
要如何?
岑染不知道要如何。曾经以为碰到这样的事,离开断绝关系是最好的解释办法。可是别说这等办法现在行不通,就算行得通……岑染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叶锦天。为什么两个互相喜欢的人总会碰到这些事?过不去的心结,迈不过去的门坎?老天爷真的很爱捉弄人,要不就不要让两个人喜欢,为何既让喜欢了,却又生出许多波折冲突?而往往这些事,偏偏没有解决的办法?
有些困懒的靠在叶锦天身上,淡淡轻语:“我没有想过要你如何?你会对我很好,我一直是知道的。”若不是因为这个,岑染真的不会喜欢上他。就象当初在东京时,不过也是兄妹相亲,欣赏关怀战友而已。但是……三年的夫妻生活,改变了许多,套句很狗血的俗话:日久生情的情,最无奈最不舍,却也最贵重最廉价。一念之间,考验的过去的就是永恒,考验不过去的便是遗憾。
前一次的考验,败得一塌糊涂。今后的路,岑染不知道该如何走。
叶锦天亲亲的吻着染染的脸颊,没有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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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一向是备着专业的产婆医婆和奶子的,但是这些物件都扔在东京没带过来。庆阳宫里只有一位后妃,而景帝似乎没有让她生育的打算,这些备件是韦尚宫在得知太子妃有孕的,才开始准备的。八九个月下来倒是挑了不少顺眼的。
产期一天天临近,提前半个月,韦尚宫就把备下的四个产婆两个医婆还有四个奶子送进了东宫。由太子和太子妃亲自挑选,岑染当着韦尚宫的面是不说什么话的,叶锦天每个人都问了几句话后,选出了两个产婆一个医婆还有两个奶子留下。这几个人选,说是叶锦天挑的,其实不如说是染染选的。叶锦天太了解她了,喜欢哪个不喜欢哪个,对何种问话满意,一试便知。
尽皆如愿,岑染心里很快活。未了还和叶锦天一起看了针线房和司造处奉上来的皇子用物。都是精致极了的好东西,尤其是那些小衣小服小裤小鞋,可爱的岑染拿在手里就不想放下来。叶锦天一直陪着她,自己勾在手里玩,也甚是得趣。
“两位殿下还真是恩爱。”
产期将临,两个产婆按规矩提醒太子妃,每日要多走动着些。太子就每天抽出时间来陪太子妃在东宫里散步,一天好几回,每次时间都不算长,但是架不住次数多。这两个产婆在庆阳也是服侍惯富贵人家的,几时见到这般体贴的夫君?都替太子妃感到庆幸。嘴上虽然说的是恩爱,可实际上嗯?
纱青负责安排这五个新来的,从衣食起居到行止端方样样都要操心,当然,最要操心的就是这五个强烈的好奇心。对于太子殿下对太子妃的温柔体贴,纱青是看惯了的,可是这五个却是头一次见,新鲜稀罕得厉害。天天有话题往这上面绕,开始的时候纱青还躲避一二,可后来所幸摊开来讲:“这算什么?几位妈妈新来,不曾见识过,以后日子长了就知道了。”
“还有更体贴的不成?”刘产婆讶然得厉害。
纱青淡笑:“体贴不体贴的,你们又不在内殿服侍,大概是看不到的。那些事做奴婢的不好说,你们也不方便听。”这样一说,这五个过来人大概就明白了,心里绮思各起,尽皆意会。至于有没有想过分,想歪,就不是纱青该管的了。她只知道:“内殿服侍的人,看惯太子殿下的体贴,自然知道该怎么办。外殿的看不到,却也有殿下的话放在那里。”
“什么话?姑姑提醒一二,也省得我们犯错不是?”
“很简单!太子殿下只是要服侍的人记住一件事,东宫只有一位主子。”
“一位主子?”五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快要想歪的时候,纱青才笑着解释:“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太子妃的意思就是太子的意思。”不要妄图左右逢源,从中挑唆,借力打力如何的。东宫只有一位主子!无心可分!
大雅之堂 改变
因为有威后曾经存在的关系吧,盛华这里推断受孕期和产期的方法还是比较科学的。
九月初三是产婆推断下来的产期,岑染的算法比较精确,是九月初一。但是这么个东西,提前半个月推后半个月都是常事。所以当八月二十八的晚上,肚子突然痛起来时,青鸾殿内所有服侍的人一下子全部醒了。因伊春大姑姑早有吩咐,所以近半个月来都是合衣睡的。不到一刻钟,所有的人各就各位。两个产婆进得内殿时,就见太子殿下抱着太子妃,忧急又怜惜,不住的拿帕子给太子妃抚额上的冷汗,嘴里还直说:“别怕,我陪着你。”
两个产婆齐齐低头,真是恩爱啊!
岑染没生过孩子,可是因为希颜是妇产科的,所以听说也听说了不少。从头到尾知道生孩子很疼,可是没有想到会疼成这般模样?产婆说太子妃的宫口开得太快,虽然产程虽缩短,可是痛苦会比别人大许多!从头到尾,岑染的耳朵里也只听到了这句话,以后旁边的人再说什么,就完全没有印象了。只知道下腹处一阵阵的痉挛抽搐,疼得无法形容,既象肠子在打群架,更象有人在生生的往开推趾骨开路。耳朵里嗡嗡的一片,眼前红的黄的满天的都是星星,什么也看不见。只知道紧紧的咬着口中的软木,然后按照希颜曾经说过的那般,均匀的呼气吸气,然后一次次的使力,直到一浪最高的剧痛之后,猛然的轻松间缓缓睁眼,看见伊春泪流满面的抱着一个血污满身的孩子,喜泪纵横的给自己道喜:“殿下,是位皇子,是位小皇子。”
…………
一片的黑暗,全然的解脱放松。岑染觉得自己象是睡着了,却又觉得自己象是在宇宙黑洞里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飘浮着。感觉不到任何的酸甜苦涩痛楚艰涩,只是那样很平静很平静的飘着,直到身边的黑暗完全吞没了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上的冰冷渐渐退去,温暖里有些潮湿的感觉让岑染觉得既舒服又不舒服时,热热的帕子抚在了身上,温柔的试去了身上蒸发出来的汗水,带走粘腻留下干净的舒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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