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小风早早就醒了,但他并没起来,在床上躺着,也不知声,不出动静。
快要日上三竿,他爹还没有叫他。
李小风耐不住,终于起床出了屋,平日吃饭的桌子上搁着一碗白粥,和一碟咸菜。碗底还压着一封书信。
他将书信打开,是他爹留给他的。
“小风,见字如晤,昨日为父不该出手打你,是为父过错,打在你身,痛在我心。你我二人来此处十余年,我虽予你穿衣吃食,却不知如何当一个父亲,我自晓不善言语,但又不知如何与你耳边长谈。昨日你骂的不错,我的的确确是个无用之人,今日我既离去,要办一件事。此次一去少则三五年,长则十年八年。事成后你我渔村重聚,如若不成,望你自己保重,在我床下有一包袱,里面有些钱财,若你不过度奢侈,一生足以衣食无忧,愿诸事顺遂,父亲书。”
书信读完,李小风傻了眼,他爹这是说走就走了吗,他去东屋一看,衣物都收拾走了,昨日带回来那两坛酒也不见了,这是真走了。李小风此时感觉脑袋有点不太灵光了:“包袱,对,他说给我留了包袱。”直奔东屋床下而去。
东屋床下果然有个大包袱,李小风拿起来掂量掂量,有点沉。打开之后,第一眼看见一个像是一片铁尺似的东西。
李小风拿起包袱中那片似铁非铁,似木非木的东西仔细端详起来。那东西似剑非剑两头尖尖,说重不重说轻不轻,薄如铜钱长如小臂,宽有两指通体蓝靛。上面刻着许多不知名的小花,迎着月光看去,有些斑斓。他随手一抖,又十分柔软。再细一看,上面还有两个小字。
“流云。”李小风轻抚着,内心道:“流云是说天上的云朵吗,或者是一个人的名字呢,是男人还是女人。”他有点疑惑。突然间掌心一痛,鲜血微出。这东西还有些锋利,似剑尖儿处割破了他的手。
鲜血渗了进去,李小风竟然不松手,感觉这东西与他十分相亲,有点似曾相识。“今后我便称乎你为流云剑吧,虽然你更像一柄软剑,虽然我并不会用剑。”
李小风在屋中挥舞空耍了好一会儿,他将流云剑缠绕至手腕处,又去包袱中看有没有其他东西。这时他伸手翻出一片巴掌大的龟甲,赤红色,摸起来如新沏茶盏一般温热,上头还刻着三道奇纹,李小风看不懂,他回想起书院中有本竹简中曾有写记,中洲往南,有稀物名为赤炎龟,存于焰火之山中,死后躯肢亦可发烫,其甲万年不腐。“这难道就是赤炎龟龟甲,可是却是一片残甲,这上面的几道奇纹不像是字,爹爹的包袱中怎会有这样的奇物。”李小风未等惊叹,又有一堆东西让他瞪大了眼睛。
他居然又从中翻出一堆金叶子,整整一百片手指般大小的金叶子。李小风用手捏捏揉揉,是真的金子做的叶子。
“打铁匠真能讨得这么多钱财?”他心中纳闷,凭他爹那个打铁档子每日收个一二百文铜钱已算不错,且不是日日都有进账,单凭打铁存得这一百片金叶子是万万不能的。”此刻李小风宁可相信他爹是江洋大盗,如此这些金叶子就有可能出现在他家中。“莫不是爹爹旧事被人发现,露出马脚,今早才匆匆离家逃跑。”李小风琢磨了一会儿,觉得也不对,若爹爹因此事而逃,应该将这些金叶子一并带走才对,不带金叶子也应该将自己带走,如不然等仇家官差寻上门,岂不是人赃并获。”
李小风想来想去也想不通,索性不再想了。突获如此巨富,他决定明日去聚全福要上一桌好菜,吃个痛快。但是明目张胆的揣着金叶子恐怕不妥,毕竟财不露富连十岁小孩儿都懂的道理。
他将赤炎龟甲和金叶子放回包袱中,只留了一片金叶在手中,他又将包袱藏至一隐秘之处。
天一黑,李小风便把档子中的碳火盆拿进屋里,偷偷点着,把金叶子扔了进去,不一会儿,那金叶子已熔成五个金豆子。他将五个金豆子放入怀中,辗转难眠,直至半夜才稀里糊涂的睡了过去。
次日天还未亮,李小风就早早出发,他怀揣五个金豆子,又从档子中抓了几把铜板,自小渔村往贾家堡赶去,他疾步如风,路上未歇。
进城后,李小风便优哉游哉逛了起来,平时未吃过的蜜饯甜糕荷花酥,茯苓黑枣龙须糖他通通尝了一遍,长街里,他是一边吃一边买,一边买一边吃,铜板花的一干二净,直把肚皮吃得鼓鼓溜圆,也未觉得饱。
正巧晌午,他从长街中出来,来到聚全福楼门前。此时正值饭口,里面几乎坐满了人。
李小风就要迈步进去。
“小客官请慢,不知你是吃饭还住店。”迎客小二突然呵住他。
“吃饭。”李小风道。
“实在不巧,小客官,我们店中已经客满,还劳请移步他店。”迎客小二道。
“那里面明明还有座位,你怎向我说人满?”
“那空位是为别人提早就留出来的,人家已经昨日就给了银两,况且我看小客官并无随身行囊物件,我店虽没有名厨名菜,但菜钱也不便宜。”小二假笑道。
“原来是怕我没银子付饭钱。”李小风这才明白,自己衣着简陋,怀中空瘪,被这迎客小二看之不起。
他从怀中拿出一粒金豆子,给向迎客小二:“头次来到贵店,就是想品尝一下贵店的佳肴美味,不知今日能否如愿以偿呢?”李小风道。
小二手捏金珠子抬手一看,顿时两眼放光:“小客官,你来的真巧,楼上雅间正好没人,您先上去稍等片刻,我叫后厨多烧几个硬菜,马上就给您端上去。”迎客小二献媚地说道。
李小风得意地走向楼上,他左摸摸,右看看,感觉此处还算富丽贵气。上了楼他走入一间名为翠玉阁的屋中,静静等着。闲暇之余,他推开屋中的雕花木窗,从楼上望着长街,呆呆地失了神:“爹这是去哪里了,今后难道要我独自过活了吗。”长街中人欢马叫,他却无心观望。
大约半个时辰,桌上就摆满了各种山珍海味,上菜小二报了一遍菜名,随后说道“小客官,您慢慢享用,这还有一壶荷花清酒,是店中赠您的,此酒甚好,由山涧清泉所酿制,分外香甜,还请小客官莫要贪杯。”说罢,将酒放下便退出了门。
李小风看着桌上的十二道菜,平时他听都没有听过:“清蒸豹胎,火烤狍肉,蜜汁熊掌,干炸虎腿,香叶烧鸡,炒豚尾……”还有一些没记住名字的五花八门的菜肴。
他拿筷子伸向熊掌,但把手退了回来,他转而又伸向那豹胎,却又将手退了回来。那熊掌放在盘中,好似人手,令他腹中有些作呕,那豹胎雏形已现,看起来十分可怜,他又不忍食。最后,他只吃了些鱼肉和素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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