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南方吹来的风灼热而干燥,卷起沙粒抽打着吉姆·契的巡逻车。契把车倒回一百码,开上一条通往柏德沃特贸易站的沙砾路。他将车停在一棵桧树歪歪扭扭的枝干下,这地方有一小块阴凉,视野也很好,可以一目了然地看到他开车过来的那条路。他坐在车里等着、看着,看有没有什么人尾随而来。
“我要陪长官外出,”之前拉尔戈队长对他说,“利普霍恩要我重新安排工作,让你负责那几起杀人案件。”像往常一样,拉尔戈队长说话时手也不闲着,一会儿翻翻桌上的文件,一会儿整理一下上层抽屉里的什么东西,一会儿又掸了掸帽子上的灰。“但我认为没这个必要,我认为应当把这几起案子留给FBI。FBI可能一时半会儿破不了案,但我们也破不了。FBI的探员拿工资就该去破案,而且除非我们时来运转,否则很难比他们做得更好。把你调离日常工作可不会让我们时来运转,对吧?”
“对,长官。”契说,他拿不准拉尔戈想要一个什么答案,但和长官保持意见一致似乎是个好对策。他不想让队长改变决定。
“我觉得利普霍恩认为你遭枪击那件事与这几起杀人案有些关系,可能是和其中一件,也可能与两件都有关系。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我认为他就是这么想的。我看不出有什么关系,你呢?”
契耸耸肩说:“我也看不出。”
“没错。”拉尔戈表示同意,可他看契的眼神却充满了怀疑,“除非你还对我有所隐瞒。”这句话的口气听上去像是疑问句。
“没有。”契说。
“有时候你就喜欢知情不报。”拉尔戈说,但也没有继续深究,“还有一个原因,真正的原因,我想让你好好活着。光是遭到枪击就已经够倒霉的了。”拉尔戈指着桌上的卷宗,“看看这些,还没完呢。如果你再被杀,想想这卷宗会变成什么样吧。”拉尔戈手臂一举,做出一个堆积如山的姿势。“想当初,六十年代后期,我们在皇冠点破了一起杀人案,结案时相关文件做了整整两年。”
“知道了,”契说,“不过我不介意。”
“我的意思是,你就泛泛地关注一下恩德斯尼和威尔逊·山姆的案子,看看能打听到什么就行了。我主要是想让你离危险的地方远一点,别让人轻易开枪打到你,他们很可能还没放弃。你要小心。”
“好的,我知道了。”契说,表示领会了他的意思。
契准备出门时,拉尔戈又补充了几句,大体意思是提醒他还可以找一些同样重要的工作去做。比如,蒙特祖马某个炼油厂的厂长说总有人偷储油管道中漏出来的汽油。还有人总在鹅颈区的游客停车场里游荡,伺机偷盗车里的东西。诸如此类的事还有不少。拉尔戈唠唠叨叨地说个没完,指出在保留地这里,人性的堕落程度和契平时工作的新墨西哥州辖区是一样的。
“给你这些文件,”拉尔戈说,把一堆从不同文件夹里拿出的纸胡乱塞进一个档案袋里,“是复印件。希望你能制止这些偷盗事件。”他还在说着,“人们为此骂个没完,一直闹到,局长那里,局长也开始抱怨。总之,我希望你小心,最好找点别的事情做。”
现在,契坐在车里,眺望着来时的路。正像上司建议的那样,他变得小心谨慎起来。如果那个拿着猎枪的男人(也可能是女人)一路尾随他而来,就肯定会沿着这条路下来。另一条通往柏德沃特贸易站的路要先顺着圣胡安河漂流而下,再沿着乡间小路走去那些依河边而建、星罗棋布的霍根小屋。
眼前的小路上满是风沙。向南远眺,云团正聚集在黑山上空,孕育着闪电和气流。据契估计,那里离此地大概有三十里远,此时应该还没有下雨。他开始研究那些云团,以一种欣赏的眼光看着蓝灰色的云层,专注于云朵的形状和它们在空中飘浮的姿态。在他脑子里翻滚的则是一些更加严峻的事情。不断想着到底是谁要杀他,过度思考产生了一些副作用,导致他产生了一种幻象——自己正站在一处陡峭的绝壁前,想攀上顶峰却无处下手,只有深深的绝望。并且令人沮丧——过于追根究底地在身边的朋友中探寻谁对自己心怀恶意、谁精神不正常、谁有怨世情绪,整日疑神疑鬼让他更加郁闷不已。除此之外,还有那位上司,利普霍恩。他从利普霍恩那里得到了所有想要得到的东西,甚至多得超过预期。但他觉得利普霍恩并不信任他,包括工作和生活。利普霍恩不喜欢那粒骨珠,当契把骨珠交给他时,他的脸色马上就变了,表现出了明显的厌恶,好像受到了侮辱。在纳瓦霍警察这个小圈子里——有不到一百二十位正式警官——利普霍恩是佼佼者,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一位传奇人物。所有人都知道他恨私酒贩子,还知道他对巫术及与此相关的任何东西都毫不宽容,包括相信巫术的人、有关剥皮行者和“僵尸”的故事、巫术治病,以及一切与纳瓦霍狼有关的事情。关于利普霍恩为何对这类事情如此憎恨有两个说法。一个说法是,利普霍恩初入警局、还是个新人时,曾因误信某个有关剥皮行者的传闻,而没有根据事实采取行动,结果导致一个杀了三个巫师的家伙,在被判终身监禁之后自杀了。这就是利普霍恩不喜欢巫术的原因,够充分的了。另一个说法是,利普霍恩是道济人后裔,继承了道济人的传统观念,认为剥皮行者这类传说根本不是纳瓦霍文化的一部分。契觉得这两种说法都不像是真的。
目前,那枚骨珠还在利普霍恩那里。
“我要研究一下,”他说,“我要把它送到实验室去,检查一下是什么骨头。”他从记事本上扯下一张纸,把珠子包起来,放进钱夹的硬币层。接着他默不做声地看了契一会儿,说:“它是怎么到屋里来的,你有什么想法吗?”
“可能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契说,“但你也知道,可以把猎枪的子弹拆开,取出填料,再将这枚珠子塞进去。”
利普霍恩的脸上绽出了一个微笑,是轻蔑的笑吗?“类似巫术中的骨弹射击吗?我听说他们常用细吹管干这种事。”他用嘴唇做出噗噗吹送的姿势。
契点点头,有些激动。
现在契想起这事时,还觉得有些生气,当然是对利普霍恩不满。
他爱信不信!纳瓦霍族古老的故事里将巫术解释得很清楚,这是蒂尼人生活哲学的一部分,蒂尼文化也是以这种哲学为基础的。如果现实生活有美好、和谐和优雅的一面,那肯定也有邪恶、混乱和丑陋的一面。契相信纳瓦霍神话中那些关于人类起源的富有诗意的隐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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