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准突如其来的哭号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白亦陵默默往旁边跨了一步,生怕被礼包的光环不小心给普照了。
杨准伏地痛哭:“其实、其实这个荷包是今天指挥使在校场射箭时不小心落在地上的,被小人捡到了,并非从王大人身上掉出。小人……对王大人那小厮说,若是他愿意在王爷面前证实这一点,就可以保他不会被尚书夫人处死……”
陆启挥挥手,立刻示意手下去盘问小厮,又冷声道:“你此言当真?”
杨准一把鼻涕一把泪:“句句属实。白指挥使对小人多加照顾,恩重如山,小人却这样冤枉他,实在猪狗不如,良心难安,王爷明鉴!”
他说的真情实感,现场却出现了一瞬微妙的安静,大家忍不住同时暗想——那你刚才还要说那样的话,是不是有病?
唯一知道真相的白亦陵偷偷擦了擦冷汗。
可惜这不过是初级礼包,很快就失效了,杨准一头栽倒,竟然当场晕了过去。另一头,陆启派去询问那个小厮的人回来了,对方的回答证明了杨准说的都是真话。
说了半天,本来以为案子有所进展,结果成了一场闹剧,陆启意兴阑珊,起身淡淡道:“本王不过是凑巧碰上了这件事,做个见证。既然白指挥使实属无辜,那么这桩案子本王也就不多嘴了。白指挥使,你就好好办案吧。”
这件事还有许多线索需要一一调查,这个时候外面的天却已经隐隐暗下来了,到了下衙的时候,大家又寒暄了几句,除了刘博以外,其余的人纷纷离开了王尚书府。
这次,王尚书府里也没有人再提想把王尚书的尸体留在家中的事情了,任由北巡检司抬了回去。
白亦陵跟他的属下们简单交代了几句后续任务,不当值的泽安卫们纷纷散去,他把陆屿从筐里掏出来,顶在自己的肩膀上。
“遐光。”
一人一狐,正打算离开,白亦陵就听见后面有人叫了自己的表字。
这两个字语气淡淡的,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陆启。
白亦陵转身走到陆启面前,拱了拱手:“王爷。”
他身形挺立,翩翩如竹,傍晚的微风下,浅色的衣袖在抬手间翻飞拂动,翩然若舞。
陆启盯着他,想要从对方的眼中寻找到一丝前些日子的痴迷,但他所能感受到的只有冰凉。
陆启忽然有点想哄他一下,说道:“你今日怎么在本王面前拘束起来了?可是因为生气我方才向着刘勃说话,没有帮着你?”
白亦陵放下手,笑了笑说道:“王爷,我从来就没有期待过这一点,怎么会生气呢?您多虑了。”
陆启眉头一皱,脸上的表情立刻沉了:“你今天胆子倒是不小。白亦陵,本王警告你,管好你自己的嘴。”
白亦陵道:“王爷不想听,臣就告退了。”
“……”陆启没好气地道,“说一半留一半的像什么样子,讲。”
白亦陵也没有脾气,让走就走,让说就说:“只是突然想开了而已。上次王爷说的话,我这一阵子反复思量,自觉先前行为乖张,实在惭愧。幸亏王爷大度,没有跟我计较。现在已经知错了。”
陆启见他说了软话,脸色稍微好看了些:“记得教训,以后做好你的本分便是。”
白亦陵却幽幽地叹了口气:“唉,可惜我做不到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声叹息轻飘飘的,像一根丝,无端地将陆启的心提起一点,又重新放下来,撞在胸腔上,发出空洞的声音。
——因为他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陆启曾经对白亦陵说过,他对自己的爱慕是一种不敬与冒犯,自己看在曾经的情分上,可以原谅他,但如果白亦陵还想留在自己身边,就不能再有这种心思。
现在白亦陵跟他说,做不到。
陆启蓦然抬眼,夜色朦胧,华灯初上,近在咫尺的面容模糊不清,唯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依稀仿佛深情。
这一次,他的心里没有半分抵触与厌恶,刚刚开口想说什么的时候,白亦陵却坚决地说道:“王爷放心,我不会在您跟前碍眼了,以后请王爷保重。”
陆启没有说话。
白亦陵心里却好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他想,这样就算是完事了吧,以后扯不上关系了吧?
好歹也草草翻了遍原著,陆启那点算盘,他现在也算想明白了,什么“可以留在身边,只要不动非分之想”,这话……不就是扯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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