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曾国藩哭了,他哭过许多次,不过,他这次留出来的泪水一定是真的。
尊严谁都有,可是使用起来的方法却就大不相同了。
随着广东全境的光复,天朝刮起的红色风暴,开始漫卷向琼州海峡和广西大地。饱受天朝“蹂躏”的英国、观望不决的美利坚政府也同时陷入了尴尬的境地。作为两个都尚且还与北方的满清政府具有正式外交关系的国家,设在各处的领事馆先不说了,那早成了历史。就是这个公使馆,现在也都成了不伦不类的东西。北方不让去,南方除了台湾,再没有了能够立足的地方。
由于通过方静波的天龙贸易公司,旗昌洋行获得了与天朝政府进行民间合作的机会,京沪铁路的工程上马,使得金能亨虽然要和天龙的老朋友方静波分享铁路工程获得的利益,却也是美不自胜。做正经生意一样能赚钱,又没有什么担惊受怕之虑,更没有英国人的倒霉样,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还滞留在上海的美国外交官们,也就形成了两种势力。一是向更加脆弱的满清靠拢,英美俄联手,这样可以捞取更大的利益。二是完全倒向南方政府一边,不能眼睁睁看着法国人独享在这里的利益。否则,继续这么的混下去,作为外交官,各自本身的荣誉尽失不说,还要影响到国家的荣誉。
不过,作为马沙利本人,却是极力主张走第二条路。北方去不得,俄国人更贪婪,绝对不会希望和任何人分一杯羹。旅顺、天津、青岛等海防要塞现在渐渐都掌握在了俄国人的手里,他们几乎可以左右整个满清政府的外交取向。在这个时候去和他们拉近乎,即便最后打赢了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那也是给别人做嫁衣裳。
鉴于布尔布隆一再告戒他,千万不要再次错误地估计了形势。他的想法就更多了。是啊,法国人不傻,他们之所以还在与英国联盟打击俄国的同时,就敢公开跳出来第一个承认这个太平天国政权的合法性,当然他们一定是了解了更多他们的底细。为此,他亲自去了趟天京,对那里进行一次有目的的造访。整个访问的过程,使他更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遗憾的是当他按照中国的现实情况,给国内提交了客观的分析,并强调了南方政权必定最终统一中国之后,他接到的富兰克林&;#8226;皮尔斯总统的命令却是要以继续保持中立为幌子,争取借用这个大好的时机,逼迫满清政府出让台湾。如果需要,国内将会派遣一只强大的舰队来东方。
马沙利知道,这个富兰克林&;#8226;皮尔斯总统在国内是个同情南方政治主张的北方人。在他的怂恿下,去年美国国会通过了《堪萨斯—内布拉斯加法案》,允许该两州公开畜奴。造成南方人和北方人因为各自的所控制地区而竞争,结果冲击到了堪萨斯,引起堪萨斯内战的爆发。尽管如此,皮尔斯却始终是站在南方奴隶主的立场上,派兵镇压反对奴隶制的移民。
也许是太平天国的政治抱负与皮尔斯太不相融了,所以才会如此的敌视这里的南方政权。马沙利这样在想。
不管他怎么样去想,总统的意志还是要去执行的。他秘密派人去了天津,约见了北方的洋务派领袖奕忻的代表。事情是出乎意料的顺利,北方的满清居然痛快地答应了将台湾作为美国的租借地。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就又从别的渠道获悉,同样的答复并非是针对他的美国政府一家,得到这个承诺的还有英国。
他妈的,马沙利不由得暗暗骂了起来,好你个辫子猪,是想拿我们美国人去给你当看门狗了啊!我可是不上你的当,还是等等再看。
偏偏这个时候,又传来了香港英租界被当地天地会暴乱的武装力量收回的消息。马沙利脊背上顿时冒了冷汗,万幸,真是万幸,幸亏犹豫了这么一下,否则,介入到台湾,那就是自讨苦吃。说实在的,他才不相信香港的英租界就是什么天地会暴乱的单方面行动,这个天朝政府太可怕,他们口口声声要通过谈判解决问题,其实不过是在放烟雾弹迷惑对手而已。那么台湾呢,那个安王声称海军力量不足,暂时不考虑台湾问题,难道就不会是又一个烟雾吗?
折腾来折腾去,现在马沙利真的进退无路,有些束手无策了。
不管怎么样,解铃还需系铃人,也只好去向那个安王讨教讨教了,不管怎么样,要首先考虑到国家利益。
和马沙利相比,阿礼国更是灰头土脸到家了。公使阁下狼狈溜去了东印度公司,却在骂了他个狗血喷头之后,又给他传来了指令。利用这次在广州鲍林从天京政府翼王那里得到的许诺,叫他务必亲自与上海的安王会晤,谋求双边的谅解。并一再申明,这是来自内阁的最新指令,当然,也是权宜之计。
见安王,一提起这个话头,阿礼国脑袋就要大上好几圈儿。为了摸清楚太平天国政府对南方的战略意图,也是为了给公使阁下提供可靠的军事情报,他没少去请求拜见那个安王,可是人家忙啊,竟然一次都没达到过目的。眼下这个时候再去请求接见,不要说对方愿不愿意见,就是真的见了,可这脸朝哪放啊!
阿礼国看着镜子里自己几乎消瘦了一圈儿,摸摸那张已经变得象把可怜的刀子似的脸,不禁哀叹一声,这里哪儿还有什么能滋养人的东西,简直就是人间的地狱!
罢了,罢了,暂时委屈一下吧。阿礼国整了整领结,使劲儿咬了咬牙,等着吧,早晚帝国要把这块儿土地从这个地球上抹去!
………【第六十三章难道事情就总是这么地巧合?】………
马沙利来到安王府邸请求接见的时候,林海丰正好要去出门。他是要去观看上海剧社排练的新戏《白毛女》。于是,出于对主人的尊重,马沙利接受了林海丰的邀请,一同前往剧社的排练厅,耐着性子,陪着林海丰看了起来。
戏演完了,望着依然静静地坐在那里,丝毫没有走的意思,显然是还陶醉在剧情中的林海丰,马沙利摇了摇头,又看看那位眼睛红红的安王夫人,轻轻地咳了一声。
“殿下,还行吗?”直接参与了这出戏编排的柳湘荷,把头依偎在夫君的肩膀上,鼻音浓重地问到。
“好,太好了,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谢谢你,夫人。”林海丰眼睛还瞅着已经是空荡荡的台子,轻轻地抚摸着柳湘荷的头,“去吧,我这里要陪马沙利阁下说些事情,你替我去谢谢后面的演员们,告诉他们,我中午要请大家吃饭,感谢他们的努力成果。”
目送柳湘荷去了,林海丰把头转向了马沙利,“阁下对这出戏的感觉如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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