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南下作战。当然,这里面也有他身体上的因素。
现在,赣州收复了,翼王在指挥部队清剿赣南各地,吉安地区已经是整个江西心脏里的一颗钉子。在围困吉安的同时,各主力军都在利用一切机会拓展自己的空间,小股的部队也在四下讨伐,这个时候是万万疏忽不得的。
听到气急败坏跑来的张遂谋一说石凤魁那里出现的情况,胡以晃同样先是一惊,本来就汗津津的身子顿时犹如被水打了似的,半迷糊的神志也清醒了许多。“这是诈降!”胡以晃强撑起身体下了床,一把扯出枕头下的宝剑,“这个石凤魁,他是求功心切。我们的任务是围城,要的是整个吉安,杨晓昀既然有机会投降,为什么不出城来?”
“是啊,我也是这么的认为。晚饭后曾有过来的降兵透露,余炳涛似乎有突围的准备,两下一联系起来……”张遂谋摇了摇头,“凤魁一定是糊涂了。不过,凤魁既然有抢城的念头,不会没有周密的布置,他是个战将。”
“不要说了,咳咳……”胡以晃剧烈地咳了一阵,身子也晃了几晃。他手按桌案,忍了几忍,拿着剑的手一挥,“要从最坏的地方考虑。马上通知各部加强防御的同时,把这里的机动力量赶紧开赴城北。遂谋啊,我是走不远了,只好由你亲自前去了。一句话,如果清妖窜出了城,无论如何不能叫他们长驱北窜。那是一条清妖的死路,可也是我们的弱点,围城久了,后方麻痹轻敌的现象不会没有。尤其是我们的后勤运输线,一旦被清妖盯上,是个了不得的事情。”
“好,这里就交由你来坐镇了,我立即动身。”张遂谋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住了脚,“胡总督,清妖如果真是借机突围,就决不会是小股力量,或是余炳涛本部。我看一定是城内清妖主力要跑。这样,一旦事情真的发生,在判明清妖的动向后,除少数部队继续围城,主力要尾追清妖打,直到消灭干净为止。”
“对,这个准备一定要有。我另派白晖怀带人马赶赴庐陵,这里有我和一线的农军在就足够了。”胡以晃说着,狠狠地一擂桌案,“但愿石凤魁不要误了天朝!”
杨晓昀带着几个亲随,跑出洞开的城门,站在吊桥边儿冲着对面的天军挥手。同为国宗的石凤苞一见堂兄一马当先奔向吊桥,赶紧纵马抢上前去,拦住了堂兄的马头,“哥哥,你是一军主帅,不可造次,小弟在前面探路。”不由分说,石凤苞带着几十个随身侍卫就冲过了吊桥。
一切还是那么安静,眼看石凤苞已经进了城门,石凤魁再也按捺不住兴奋,率领大队人马拥上吊桥,拥进城门。
穿过瓮城,石凤苞心里一松,他刚想吩咐随后的侍卫们控制城头,月色下,半圆形耸立在城门周围的木栅叫他一惊,木栅后面有明显在晃动的身影儿。“上当了,快撤!”石凤苞大喊一声,随手一刀砍向尚在他身边儿,冷笑着的杨晓昀。
石凤苞的这声喊叫,顿时打破了宁静的夜。
木栅后面,城墙上,炮声、枪声骤然而起,利箭、灰石、火药瓶雨点似的丢进天军的队伍中,瓮城,顷刻间变成了个巨大的坟墓。
………【第三十二章石凤苞完成了他能够完成的一切】………
在密集的抬枪、火铳和弓箭的迎面突然打击下,跟在石凤苞前后的天军士兵很快所剩无几。石凤苞已经掉下马来,他身中数箭,脸上也在流着血,显然是中了枪子儿。剩下的几十个带伤侍卫和跟上来的士兵,慌忙中架起他,用自己的身体掩护着他退进城门洞。
城里埋伏的清军搬开木栅,叫喊着扑了上来。瓮城内外城门的马道上,大批的清兵也潮水似的涌了出来,杀向措手不及,又乱成一片的天军。
内城门的门洞里,挤满了躲进来的慌乱不堪的天军将士,以外的打击,使这些曾经是骁勇善战的将士们,一时竟丧失了理智,丧失了抵抗的反应,脸上显露的都是一种人本能的惊恐。
不知道是血糊住了眼睛,还是哪只眼睛受了伤,石凤苞的眼前只觉得模模糊糊一片,不过,他凭着本能还是看到了迎面扑过来的清妖。“弟兄们,大丈夫宁死阵前,不能坐以待毙,更不能放一个清妖过去。”他一把推开搀扶着自己的侍卫,顺手夺过一个士兵手里的长枪,“跟着我,顶住清妖,为后面的弟兄们能退出去争取时间!”
石凤苞狠狠揩了一下双眼,带着粘满一身的鲜血,踉跄着迎向对面蜂拥而至的清兵。“噗”,他手里的长枪扎进一个清兵的小腹,“兔崽子,看爷爷的!”随着这声狮子般的狂吼,他全身的气力叫到了两只手上,枪尖一挑,清兵飞了出去。紧跟着,锋利的长枪又直直地奔向了第二个,第三个清兵……
这是在一个人生命到了最后的时刻,才能爆发出的一种超常的能量。石凤苞和他的弟兄们用他们那最后的凶猛和顽强,奏响了他们的生命最强音。在刺中第五个清兵的同时,密集的清军队伍后面,又打来一排的枪弹。石凤苞倒下了,跟在他身边儿不少天军将士也倒下了,陪伴他们的,还有冲在前面的清军兵勇。
这是余炳涛只能采取的一种办法。他集中了三百多的抬枪和火铳,他需要的时间,必须尽快杀出城去,没有时间过多地去考虑是不是会伤到自己的手下。
石凤苞完成了他能够完成的一切。遗憾的是,后面的石凤魁却没有能够按照他的期望全身而退。刚一进入瓮城,在第一起枪炮声中,石凤魁就不幸阵亡了。只是为了虚幻中的荣耀,他葬送了数以千计的天军优秀将士的生命,葬送了猛虎一般的兄弟,也葬送了他自己。不过,他一手制造出的悲剧,到此,还远远的没有结束。
清军的伏兵在绞杀进入城内的天军同时,城头上的炮火猛轰天军的后队,打乱了天军行进中队伍。趁乱,清军突出了城门。
石凤魁布置在城外的炮队,早已跃跃欲试地做好了两种准备,一是在出现意外的情况下,炮火支援前面的步兵。二是携炮进城,投入后面的战斗。现在的突发事件,却使得他们那种准备都运用不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清军的炮火逞凶。主将已经中了敌人的埋伏,城内还有自己的弟兄,这炮根本就不能打了。
然而,城上清军的炮火却不管这些,一直不停地在吼叫。突出城的清军前队,已经和试图稳住阵脚的天军后续部队纠缠在一起,清军的大炮照打不误,双方的将士在这猛烈的炮火下各有损伤。表面上看,清军似乎并不划算,其实却不尽然。作为困守孤城的清军,粮草已经难以为继,人人心里明白,突围前官兵们才吃到了连续几天来的第一顿饱饭。杀出城才有活路,被堵回去就只有死亡,所以他们是红了眼,发了狂。这种近乎是自杀的战法,使得天军难以稳定战线,再加上丧失了统一的指挥,随着越来越多的清军涌出城,天军各部终于全面的混乱。
随着且战且退的天军,余炳涛顺着石凤魁无形中给他们留好的通道,突破了天军西部的防线。他的前军,还是在赣州借来的由赣南道王本梧统领那只人马,在几经战阵,又经过补充之后,已仅有三千多的队伍。突围前,他交代给王本梧的军令是做全军的前队,一直向西杀,趁敌人后方空虚,收复永安,以补充粮弹。可是,一撕开天军的防线,他却率领着自己的广东兵溜向了西北。跟着他突出来的周玉衡,傻呼呼地照着他的指点也开始折头南下。而城内,负责留守吉安的知府陈宗元、通判王保庸,也按照预定的部署,一方面重新封堵了西门,另一方面却以部分做出要由东门突围的架势,吸引和分散天军的注意力。
余炳涛算计的真是够仔细的了。可惜,佯作由东门突围的吉安通判王保庸实在是判的低劣,他根本没有想到,在阻挡他的农军后面,灯火通明、依旧林立的天军大营都已经基本上是空营一片。否则,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虚晃一枪之后,就那么乖乖地缩了回去。
东门农军杀退佯攻的清军,又摆出一副要直接攻城的架势,吓的王保庸提心吊胆了一个整夜,再不敢生事。坐镇东门外,虚汗不止,不停咳着的胡以晃道高一丈。可是,西面传来的隆隆炮声,却叫他怎么也轻松不下来。
余炳涛难道突围就是为了寻找一条生路吗?其实不然。不要看他对周玉衡等人及部下信誓旦旦地声称赣州决不会陷落,他心里却根本就没有这么想过。从赣州一过,他就知道赣州里只要有那两个窝囊废就不会守住。他甚至还想到了广东。钦差大人肃顺,也是在自掘坟墓,终究比赣州的下场好不到哪里去。正是看到了这一点,他才不甘心就这么困死在吉安这个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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