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苏必须是我军坚实的大后方,为大军以后更大规模的南下作战提供各方面保障。”林海丰想了想,继续说到,“目前由于还没有合适的人选,所以江苏的军政全部由你来主持,要和天京紧密配合,维持各地的安定。最近一阵,你们的工作很有效果,乡村的农会建设速度很快,要坚持下去。以后,州、县一级的地方官员,也要尽快由乡村农会和地方商会推选的人来替换,真正做到叫百姓自己管理自己,这要形成一种制度。”
“这……”曾钊扬犹豫了一下,“州县官员完全交给地方百姓,会不会把经给念歪了?”
“我是一门心思都放在军事上了,对这方面考虑的也少。不过,曾总督的担忧不无道理,历来百姓多听从于官府,真要是他们自己管理自己,恐怕还是有些……”黄再兴看了看安王,嘿嘿笑了笑。
“没听说过,你天生下来就是爱服别人管的吗?”林海丰丢掉手里的烟头,使劲儿用脚在地上碾了碾,“这都是套在大家头上的几千年的枷锁闹的。从现在开始,就要一点儿一点儿地彻底打破它。什么是平等、大同?天下是百姓的天下,每一个人都应该是这个天下的主人,而不是奴仆。这里面同样包括你们,也包括我。经要是念歪了,也只能说是省府宣传、指导、监督的不利。任何人都不会希望一个无所事事、贪婪腐败的政府压在自己的头上,只要有人违背了百姓们的意志,百姓们自己就会叫他们滚蛋,给好人倒地方。我们这个民族太习惯了向强权屈从,这样下去早晚会被丢进历史的垃圾堆里。天军将士前赴后继、浴血奋战,难道就是为了推翻一个满清朝廷?不是,我们的目的是要叫所有普天下的百姓真正的挺直腰杆儿站起来,敢向任何人骄傲地说,‘我是主人!’尤其是我们这些饱受了磨难的所谓汉人们。”
“冻死迎风站,饿死不弯腰!”曾锦发感叹着。
“说的对,这才是我们真正的民族精神!”
……
“大人,已经是火烧眉毛了,不能再犹豫了。”
宝山城里,乱作一团的清军各主要将领聚集在了许乃钊的临时巡抚衙门…吴健彰忧心如焚地看着许乃钊,劝说着,“大人,赶紧向洋人求助,否则一切都完了。”
“是啊,再不想个办法,上海城外这数万的人马,只怕就成了长毛嘴里的肉了。”蓝蔚雯哀叹一声,随和着。他是署松江知府,本来是和浙江候补同知仲孙樊、浙江“防剿局”统带李恒嵩等人一起率水师兵船由黄浦江进迫龙华,建立了南营围剿上海城内的长毛,谁料想城内的长毛未灭,自己的老窝却被人家端了。正象吴健彰刚才说的那样,没有洋人的帮助,很难想象凭着这些几乎是闻风丧胆的人能抵挡住长毛那正锐的势头。
洋人?一提起洋人许乃钊恨的牙根儿都疼。如果不是那个混蛋金能亨,自己也成不了劫持“海鸟号”那些叛逆的人质。如果不是那个桑妤的帮忙,只怕自己早已落到人家的手里,脑袋也早没了。他厌恶地看了眼头上冒汗,脸色涨红的吴健彰,心里哼了一声,洋人是你亲爹呀,你叫他帮忙他们就帮了?这些喂不饱的饿狗,只要你提出来请他们出兵,不把你棺材本子要出来都不算完。
这个时候,许乃钊忽然想起了一次和桑妤闲谈时桑妤无意间说的那句话,“小女子是商人,可是小女子知道啊,这什么都能卖,就是不能卖国家。一旦走上这条路,那可是条不归路啊!”是啊,出卖了朝廷的利益,即便是侥幸获胜,那皇上也决计不会轻饶了自己,早晚得成个垫背的。
见许乃钊半天没有说话的意思,吉尔杭阿急了。真是崽卖爷田心不疼啊,大清不是你们的天下,关键时刻是不是还想给自己留条退路?尽管“海鸟号”上的人在事情完结后,都竭力回避去谈船上真正发生的事情,但是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早已传的纷纷扬扬。原本就看不起许乃钊的吉尔杭阿,现在更是对他嗤之以鼻。若不是他还身居巡抚这个位置,早……
“许大人,事到如今,你总要下了决心啊!”吉尔杭阿眼神儿里有种压抑不住的鄙视。
许乃钊好象根本就没看见,依旧是那么的不急不恼,“还是诸位都说说,看看到底怎么办?”他摊了摊手,看看周围的众官员。
刑部主事刘存厚是个京官,当初奉旨来到苏州公干,恰逢上海闹起了小刀会,由于缺少人手,在两江总督怡良的邀请下,他和总兵虎嵩林、参将秦如虎一起率军东下,前来参加围剿。正因为如此,他也就深能领会到当今圣上的心意。圣上碍于天朝上国的面子,自然不希望屈从洋人,但是洋人凶猛,圣上惹不起。更何况眼下在“家贼”与“外强”之间,圣上断然是不会便宜了“家贼”的。“本官也倾向于请列强出兵干涉。”他轻轻地咳了一声,看着许乃钊,“不过,具体的条件还有待磋商一下。”他想尽量把话说的含糊一些,以免将来落下什么话柄。
杨云骧是所有参加会议里的人职位最低的,如果不是因为他统管着吴淞的水师,也许都轮不上他说话。作为广东人,他太了解列强的狼子野心和丑陋行径了。而作为一个军人,更是没有什么能比出卖天下的利益更叫他憎恨的了。听着一个个官员厚颜无耻的提议,他胸口抑制不住的一口火,“下官以为这样不可,”他腾地站了起来,“下官可以把话放在前面,列强肯定希望出兵干涉,但是条件必定是我们损失海关利益,丢掉对目前租借地的辖制权……”
“丢了又能怎么样?”吴健彰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眼下海关已经形同虚设,丁点儿银子收不上来。这种条件答应和不答应又有什么区别?再说,人家的租界里面管理的就是好,处处井然有序,礼貌干净,哪象我们这里,整个就是垃圾。”
“那你为什么不住到租界里去,还要和我们这些垃圾在一起?”杨云骧眼
………【第一八四章你们太令整个世界失望了!】………
“我……”吴健彰象被个核桃卡在了嗓子眼儿,翻了几下白眼儿,他倒真想住到租界里去的,至少那里更安全,遗憾的是洋人不愿意。
“算了,算了,不如人的地方就是不如人,说说而已,都不要认真。”吉尔杭阿和着稀泥。他不喜欢杨云骧这种人,来不来的就一副对洋人恨之入骨的样子,这是不识时务。谁又会真正的喜欢洋人呢?不过是在人矮沿儿下,不能不低头而已。既然给人家当爷爷人家不愿意,那反过来做回孙子又有何妨呢?只要能把长毛剿灭,当爷爷的机会不是还多着呢吗,这天下数万万的子民,偌大的国土,总有发泄的地方。
“看来赞成联合洋人的还是多数,依本官看,不妨就先派吴道台去和洋人联络。唉,香港都被圣上划给人家了,扩大一下列强所谓租界内的权限又能算什么,只要能扑灭长毛,一切在所不惜。”他说着,瞅瞅许乃钊,“许大人,你说呢?”
“我……我……”许乃钊的身子忽然摇晃了一下,他费力地撑住坐椅的扶手,稳住身体,然后一捂脑门子,喃喃地咕噜着,“本官……本官头疼的紧,唉,本官是不是老了啊?”他真的是有些感到心力交瘁了,从苏州来上海仅仅三个月,在他看来,这三个月仿佛就是过了三十年,把他一生的精力都耗尽了一样。
“是啊,大人似乎应该休息休息了。”吉尔杭阿话里有话地望着这个庸碌无能,偏偏关键时刻又是狡猾的厉害的巡抚大人。
“恩,是啊,是应该休息休息了。”许乃钊痛苦地瞅了瞅大堂上的诸位官员,无奈地叹了口气,“本官脑子昏乱,难以做出什么决策。所以……所以本官先静养几日,这里的大小事情就暂时全部交由按查使大人来处置。诸位要为了我大清朝的利益,好自为之,万万不可辜负了皇上的圣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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