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又亲眼见到的上海小刀会的时候,他说不出一种快乐油然而生。
太平天国也好,小刀会也罢,尽管有人不停地诅咒他们,可是范文瑞就不那么看。至少他们还都没有掌握全国的权力,以后会是如何,他也不知道。但他切实领教了这个大清朝的肮脏、懦弱。不是都说两害相全取其轻吗,那他就坚决站在造反者的一边,驱逐鞑虏,恢复汉家江山,最终剪掉这个丑陋的大辫子。既然是新生的政权,就总还有个希望。偏偏就是这种时候,他结识了桑妤,还有后来的艾华。
通过简单的交谈,林海丰对范例有了个不错的印象。他也更加赏识桑妤的工作能力,两个月的时间,上海站情报系统的发展异乎寻常的顺利。尤其是当他得知范例对烟草的烤制加工有些了解的时候,就更是高兴的眉飞色舞了,“呵呵,这个桑妤,本王叫她办什么事情都如此的迅速,真是个难得的人才。”
“殿下,那我这次就留下吗?”范例笑着问。
“不,”林海丰想了一想,“你还是先回上海。告诉你们的桑大老板,争取黑人兄弟驾船来镇江的事情一定要仔细再仔细,哪怕有一点儿的危险都尽量不要做,免得影响到上海站的整个工作。再说,我也听你大致的说了,那个烟叶儿烤制过程对温度、湿度的控制要求很详细,没有测试的仪器,单靠摸索经验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搞好的。”
“殿下说的对,我再回来的时候,还可以顺便弄几个温度计回来。”范例呵呵地笑着。
“好,我就不留你了,你现在就去顾老先生那里,以后你的名字也要用化名,有现成的吗?”林海丰站起来,看着范例问。
“那就叫范文瑞吧?”范例想了想,“我的这个字还是到了广东后自己起的,很少用过,呵呵接触的大都是商人,没人称呼你的字的。”
“呵呵,名字不错,像个烟草大王的样子。”林海丰笑了,“等你下次回来先在镇江把烟厂搞起来,然后就去天津、北京设厂,杀到清妖的心脏去。”
“我行吗?”范文瑞脸微微地红了。
“当然行,”林海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离家在外这么多年,不就是要练就一身的商家之道吗?现在正好是你一展身手的好时候了。呵呵,不要担心,到任何时候你都不是孤立的。我们做这种工作的很特殊,感觉似乎也很孤单,其实,我们的身边会有很多的自己人。再说,我们的身后,还有千百万的天朝军民呢。”
………【第一0九章】………
苏三娘如果不是想证实一下安王绝对不是那种嘴里说着一套,而心里想的却又是另外一套的人,她百分之一百不会留下来,早回自己的衙门了。可是,接下来的事情更叫她难以理解了。那个烟贩子范文瑞被放走了,所有的几大车烟叶儿也都要放行,看来殿下真的是要在烟草上搞些什么名堂。闹了半天,范文瑞原来和那个顾老先生还沾亲带故,即便顾同临为天朝做了一点儿的事情,总不至于安王殿下就如此的是非不分吧?这么一来,她甚至对顾同临都有了另外的一种看法。
直到都坐到了饭桌旁,林海丰也没见到苏三娘那张挂了霜似的脸上有什么丝毫的缓和之意,他心里赞叹了一声。天朝从金田出来的老元勋里,像苏三娘这样对天条自觉信守的人非止一个。他们当然也知道某些天条给自己也带来了不愉快,可是他们却始终没有怨言,依旧义无返顾地坚决执行。和他们相比,自己的确很渺小。
“老哥,您以前吸烟吗?”林海丰看着拘束的老木匠,给他夹了一筷头子菜,微笑着问到。
和这位安王千岁一起做了半天的活计,老木匠已经领教了安王千岁的平易近人和不拘小节。不过,能和王爷千岁一张桌子吃饭,这总还是有些说不过去。看着王爷给自己夹菜,他又欠身又摆手,不知道该如何是才好,“王爷,我您”
见王爷一再地示意自己坐下,他搭着椅子边儿坐稳身子,黑瘦的脸上火辣辣的。忽然,他又想起王爷刚才的问话,于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瞒王爷,我以前也抽的,您拿出来的那烟末,我一闻就知道是闻堰的烟叶子。”
“哈哈,果然是厉害,这可比我强多了,到现在,您老哥要是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它来自何方呢。”林海丰点着头,瞟了也是默然无语的柳湘荷一眼。随后又看着老木匠,眨巴眨巴眼问到,“那就说不抽就能不抽了啊?”
老木匠嘿嘿地笑了笑,“百姓人家,吃饭过日子是头等大事。圣兵来了以后,说是禁止抽烟什么的,也就忍住了。”
“呵呵,是这么个理啊。来,别光顾说了,吃啊,咱们坐下来就都是一家人,千万不要客气。没准儿以后我还要去您老哥家吃饭呢,在我这里要是吃不饱,那回头我哪还敢去老哥家啊?”林海丰笑着,又紧着给老木匠夹菜。接着,他似乎很随意地念叨着,“烟草这个东西啊,在许多医学珍籍中说它在南方可以祛瘴,北方可以御寒。由于烟草具有性疏利的特点,还可用来止咳、消痰,开郁导气,消食化积,活血止血等等。实际生活中,还可以用它来防毒蛇。当然,这都是指的它入药后的功效。”
他夹了口菜,看看脸色稍有和缓的苏三娘,“吃啊,你不是也没来得及吃饭呢吗,就别光看着啦。这人是铁,饭是钢,忘记什么也不能忘记吃饭哦。”他把菜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着,“不过,要是吸烟,可就对身体没有什么多少的益处了。时间长了,会引起哮喘、肺病等等疾病,还影响环境。所以说,任何事情都是一样,都有它的好和坏的两个方面。”
苏三娘低头吃着饭,脑子里想着殿下刚才的那一大番话。先入为主总是那么的重要,她太崇拜安王了,所以,也就自然而然地把安王做的任何事情都尽可能地向好处去想。殿下弄来烟叶子原来是要做药用的,自己连脑子都不用,竟生生误会了殿下的意思。
柳湘荷先开始都被安王说蒙了。烟竟然有那么多的好处,难怪殿下偷着抽呢。可越往后听,她才明白过来,天啊,抽烟要死人的!她看着殿下,两眼满是疑惑地问着,“既然抽烟要得病,为什么还有人抽呢?”
“你看,又糊涂了吧?”林海丰端起饭碗,“就好比说吃饭吧,吃正好能饱肚子,吃多了也能撑死人。你能说饭就是个坏东西吗?烟也是一样。抽烟是一种不是很好的习惯,有人抽它是为了减轻疲劳,以便更好的工作,有人是作为一种闲暇时的消遣。它毕竟不同于鸦片。既然人把它作为了一种习惯,就如同你吃完饭喜欢去散步一样,别人就不应该不分青红皂白地去加以限制。那和限制人家的自由没有什么区别。”林海丰的歪理有的是,随便信手拈来几个,就够苏三娘和柳湘荷喝一壶的。
接着,他给大家念叨起了香烟这个产业。他讲到如果建立几个烟厂,可以安置解决多少百姓的生计。又如何能同时带动印刷、造纸、包装等行业的连锁发展。也讲到老木匠的聪明才智,如果老木匠也进了烟厂,就会很快适应那里的机器,说不定将来就是个机器专家了。最后,他还讲到香烟行业的一本万利,什么如果全国有千百万人抽烟,一天一个人抽上几只,那么就会是如何如何,等等等等
其实,这都是他心里的真正想法。他就是要把上海的安琪尔和镇江未来的卷烟业作为内务部目前的两大经济支柱来发展。
直到告辞离开安王的房间,苏三娘始终没怎么说话。安王殿下的话,在她看来不是没有道理,可那总还是违犯天条的事情。从内心上讲,她不愿意接受,更不希望安王这么做下去。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种财源无论如何也说不上是个光明的事情。别的地方不用去管,至少镇江和扬州的情况她了解,为了禁烟,查封青楼,天军没少下气力。这么轻易地再去开禁,天条成了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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