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们挑着灯笼准备着,四处穿梭,忙而不乱。
安平已经被伺候着起身,两排宫女奉着服饰头饰分列在侧听候调遣。另有几名宫人伺候着她梳洗打扮,描眉画唇,修饰容颜。
绣着龙凤纹样的鲜艳喜服穿在了里面,外面罩上厚重的礼服。庄重的纁红色,领口、袖口和腰带纹着玄黑龙纹。肩侧至臂弯处另有水红伴黑的丝线织绣凤纹。玄,黑中扬赤,象征苍天;纁,黄里并赤,以示大地。发髻高盘头顶,未戴凤冠,仍旧佩戴了帝王冠冕。这一身装束,软硬皆含,极尽其能地彰显着大梁第一位女帝的娇媚与威严。
一直忙到天亮,总算是准备好了。安平只是安静地坐着,仿佛是个局外人,只是等待着去履行自己的职责。
圆喜过来禀报说百官已经到列,太上皇和太后娘娘已经到了前殿,太皇太后还要晚一些才到。
安平听完后忽然问了一句:“齐大学士可到了?”
圆喜自然是留着意的,点头道:“到了。”想想又补充了句:“并无异常。”
安平摆了一下手,示意她知道了。
太阳刚升起不久,宫中派来的御撵便到了太傅府的大门前。
府内也是忙乱一片,直到此时才算是稍稍回归平静。刘绪一身红衣走了出来,金冠高束,神情却有些茫然,不见半分喜色。
好在附近都是官邸,围观的人不多,他这模样倒也未曾引起别人注意。
刘珂送他到了府门口,只象征性的叮咛了几句,便挥手让他上车,像是不忍多视一般。
刘绪朝他拜了拜,转身上了车撵。
直到车驾渐行渐远,刘珂才叹出一口气来。
他知道儿子这一生已经沉寂了,背着自责,永远活在包袱里。曾经最期待的东西,如今成了枷锁。
庄重的礼乐奏响,几百禁军开道。京城大街水泄不通,百姓们争相一睹这百年难得一遇的皇夫册封大典。
明黄绸子装饰的御撵在黑色潮水般的禁军护卫下朝前缓缓驶去,众星拱月一般。随风轻舞的纱幔时不时的撩起,露出当中端坐着的红色身影,像是一块耀眼的宝石。
人群随着御撵朝前涌去,欢快的,好奇的。有人艳羡,有人憧憬,有人只是观望。
街头熙熙攘攘的人群像是涌向宫城的潮水,街尾却有人止步不前。黑衣冷面,仿佛一块积年不化的冰雪。跨马凝望,目光惘然。纱帘后的红色人影渐行渐远,化作她心头的一颗朱砂痣……
缓缓行进的队伍在进入宫城范围后归于安静,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直到前方有人高声呼喝:“刘庆之,你下来!”
队伍猛然停下,刘绪揭起纱帘望去,焦清奕从马车上跃下,怒气冲冲地瞪着他,隔着老远也能看出他眼下一片青灰,显然是没睡好。
队伍领头的礼官自然认识焦清奕,转着脑袋在他跟刘绪之间看来看去,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刘绪奇怪道:“怎么了?”
焦清奕没有回话,只稍稍侧过身子,秦樽扶着一个人缓缓走下马车,站定之后朝他望了过来。
刘绪的视线扫过去,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记闷棍,瞬间双眼大睁,呆在当场。反应过来后,连忙跌跌撞撞要下车去,几次差点摔倒……
※
自安平登基以来,这是宫中第二次有这样盛大的庆典。
正殿外,红绸从地上直铺到殿门前。百官分列在台阶两侧,礼乐在上空盘旋不散。
安平被左右宫人搀扶着走到台阶高处,身后是左右各八名端庄秀丽的朝廷命妇。阳光落在她眼前垂着的珠玉上,莹莹地摇晃出耀眼的碎光。隔着十二旒珠望下去,远远的,宫门方向驶来了御撵。
她垂下了眼帘。
御撵由八匹骏马拉着,驶过长长的红绸,隔着三层三叠的台阶,在下方停住,纱帘轻舞,映出里面端正坐着的红色人影。
齐简迅速地看了一眼,又收回了视线,只盯着鞋面。他身边的刘珂只觉得万分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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