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送?计然猛摇头,“不,不用了。”
她干嘛吓成这样子?被他送有那么可怕吗?系青冲口而出,“怕被你先生看到误会?”
种瓜得瓜,撒了那样的弥天大谎就得担这个果,计然承认,“是啊,看到不太好。”
那种想吐血的感觉又来了……系青抿抿嘴,半垂头想想,近乎无耻地结论,“那他应该来接你,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的。”
计然很想说,她所遭遇到的,最大的不安全隐患就是现在堵住她路的人。可是看着怀系青大少怄到发白的一张脸,又……不忍心,狠话说不出来,只好给子虚乌有的“区区老公”找理由,“他不是不来接,晚上他也加班。再说我回家走大马路,路灯那么亮,能有多不安全?”
系青这样解读计然脸上尴尬的表情,她并不喜欢自己丈夫被人非议。再说,可能真的家里有苦衷也说不定。所以……心疼别人的老婆就是这么回事儿,他气死在这儿都没人可怜。系青平时会克制自己,不让自己被自怨自艾自怜的情绪困扰,但今天放弃自制,狠狠可怜了自己一下。边自怜,边抓住计然的单车,委曲求全,“有误会,我再跟你家里人解释。但我不能让你这么晚一个人骑单车回家。来,跟我走,我车在那边。”
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好?这样下去,真撑不不了多久。即使是暗夜下的怀系青,身上仍闪着势不可挡的阳光味道。计然站在他的阴影里居低临上,气势上平白矮着几分,再加上从前顺着他也惯了,现在……现在……还是继续撂狠话吧,总得把这家伙打退才行。
计然不跟系青走,“坐你的车回去?别闹了,那么好的车,邻居看到也要说闲话的。你总不能跟我家左邻右舍一个个去解释吧?”抢过被系青掌握的单车,“人言可畏,你……”计然差点要哀求,你放过我吧,又觉得这样也太实心眼儿,忍住,继续劝系青,“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以怀系青的眼光来看,这个城市里开价值百万名车的人还是不少的,很好的车应该是他家春儿弟弟用的那种。虽然很想为自己的座驾辩解一下,细一寻思又作罢,这没意义,他可以选有意义的事情做。微笑,双手抱胸,意态悠闲,上身对计然稍稍倾过去一点,系青说,“要不这样吧,你骑单车,我跟在后面跑,看起来最多就是你遇到了一个长跑爱好者。”
跟车跑?他疯了……计然瞠目结舌,这家伙,到底想怎样啊?
趁计然一楞的瞬间,系青飞快跨到单车上。
计然欲哭无泪,唐师傅招惹了通天河里的老鳖也比不过她此刻的后悔:“你干嘛?”
“我送你回家。”系青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质疑的坚定,看住计然,“上来,再磨蹭会儿天都亮了。”见计然身上只穿件单薄的浅蓝针织衫,索性连自己外套都脱下来,披在她身上,这才算满意,“好了,快上来啊。”
外套上都是他的味道,他的体温,令计然有一点点晕眩感,思维混沌,一时间不知再怎样去拒绝……不该就这么妥协的,可一直僵持下去,这家伙不知道会再闹出什么疯事儿。计然瞄系青一眼,见他那双黑黝黝的眼珠正一瞬不瞬盯住她,慌忙把目光挪开,无奈,“还是坐你的车吧。”
刚才找那种借口,现在想反悔来不及了。被计然气到邪火攻心的怀系青,长腿撑地,随手在车铃铛上扒拉出一串脆响,很坏很坏的,“还是不要吧,我也不忍心你家邻居闲话你是非。”
计然垂死挣扎,“单车不允许载人的。”
“半夜可以!”系青带着无比好的耐性,跟计然耗,“半夜可以!”
计然沉默,瞅着单车后座,真坐吗?唉……唉……唉……算了,坐吧,再晚回去,小真下小夜班不见她,还得给晚归找借口撒谎……就这样,缩手缩脚的,计然很象是遭受地主婆迫害的小媳妇儿那样,坐去单车后座。
系青回头看看她,眼神似在问,喂,你没忘记什么吧?
计然神情迷惘,迷惘,迷惘……这一役她败的贼惨,颓得她看上去象是被七擒又遭七获的孟获,根本辨不清系青的意图。
系青心里狠狠叹了口气,那种把她直接拉回家的念头骚扰的他心动失常,不过……还是等见过她先生再说吧,两个男人之间解决比较好。捞起计然两条胳膊,轻轻环在自己腰上,叮咛,“别掉下去哦。”
很多很多年前的某个午后,春风吹人如醉,系青骑单车载计然,就是这样的,把她两条胳膊环在他腰上,偷偷摸摸,带她去离校较远,不热闹的街区兜一圈。时不时回头关照她,“风吹着冷不冷?”
计然摇头,看到系青额角上的汗,要求,“咱们下来走会儿不?看你累的,都出汗了。”
“不用了,赶紧回去吧,哎呀,刚发现这车子气儿不足呢。”
四月天的晚上,风吹在身上带着悠悠的凉意,路灯光华如借了段残霞的金芒,漫空洒下,系青骑单车,时不时回头问计然,“冷不冷?”
“不冷。”
系青车子靠边停,回身,伸长胳膊帮计然把外套上的扣子扣好。没辙,看着她那苍苍白白的小脸儿,是咋都不放心。不过,他这样情不自禁的关心,是不是让她觉得为难?看她别别扭扭一副要躲开的样子,系青还真是很有点受伤。忍下那个想帮她把被风吹乱的头发理理好的念头,系青骑车又要走,身后女人说,“累不累?歇会儿吧。”
“不累,赶紧回去,哎呀,你车子气儿不太足呢。”系青思忖,明天再去探她晚班,还是带个小气筒吧,给单车打气也挺累的,计然身上那点力气有多少,他知道。
系青却不知这如穿透了时间般的对白,惹的计然伤感悲恸,在他身后的女人,此刻已泪落如雨。
“听花店钟老板说,你收到我的花儿了?”
计然清清喉咙,力图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稳定无碍,答应,“是,谢谢。”
“不客气,”系青踩着单车,与计然闲话,“这几年你身体好吗?听说你递交了心脏移植申请,在等配型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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