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然要推辞,钟大姐又是那个打住的手势,“痛快儿的,别啰嗦,老板让你干啥就干啥。”不忘敲打敲打她儿子,“哪天我被逆子气死了,你想等这好事儿也轮不上。”说这话不忘给逆子一脚,凶,“倒是跟姨打个招呼啊,生日快乐不会说?丢人得,说出去人不埋汰你妈会生不会教……”
卖花的帅少男起立,“生日快乐!”
计然好尴尬,脸都红了,瞧人孩子被逼的。
拿着红包刚出门,送花的小弟递给计然老大老大一束……不……一树红玫瑰,花儿选的真好,新鲜水灵,每片花瓣厚如鹅绒,艳色沉沉直逼人眼眸。
送花小弟拜托,“然姐,求你帮个忙呗,把这花替我送前面写字楼去,情人节啊,我货都送不完,中午约了女朋友嘛。”他醋溜溜瞥计然手里还来不及收起的红包,“再说我们还没红包。”
话说计然真的很怕这种事情,人际关系处理起来比啥都累,赶紧接过那“树”抱着挺沉的花和地址,“好,我帮你。”
“姐,谢了。”送花小弟给计然一个吊儿郎当的飞吻,开着装满花束的车子突突突送货去也。计然才想起来瞅那地址……眼前发黑……送到怀家公司的??
她本能想回店里,透过玻璃窗,看老板娘正在那儿训儿子……天……还是不要进去的好。踌躇半晌,计然决定,自己走一趟吧,心存侥幸,未必会遇到谁也说不定呢。
怀家公司安置在大厦第三到第十一层之间,计然的花,要送到第十一层的投资开发部门,接待处的小姐说,“怀经理的秘书在等你。”还抱怨,“怎么现在才送来啊,你们迟到了一个钟头诶,怀经理等老半天呢,快送上去吧。”
怀经理?不知道是系青还是系春,情人节等着拿花亲自送女朋友吧?真是知情识趣。计然硬压下从心底里往上冲的别扭,在接待处磨蹭着没行动,她不敢上去找任何一位经理的秘书,壮着胆子问接待小姐,“可不可以花放在这里,请秘书下来取?或者,你们帮我送上去?”
秘书小姐大概没见过这种送货人吧?一脸你是不是有病?懂不懂做事的质疑和鄙夷,口头维持住礼貌,“对不起,我们都很忙,麻烦您尽快把花送上去,谢谢。”
计然败下阵,硬着头皮上吧。按电梯,手都是抖的,上帝保佑,不要遇上怀家任何人,不,上帝可能不好用,那是洋鬼子的神,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不知是不是计然诚意动天,她没遇到任何熟人,顺利来到十一层,找到投资开发部和部门经理的秘书,交货,签单。
有人从经理室出来,门洞开半扇,计然站着的角度,能看到坐在大办公桌后的部门经理。他穿深色西装,米白衬衫,领带与西装的颜色搭配到无懈可击,还是那么干干净净的一张脸,还是那么利利落落的短发,还是气质温煦儒雅的人。肩宽宽的,握着一叠文件的手指修长。他半低着头,似乎在考虑一件让人为难的问题,嘴角微抿。那是计然熟悉无比的动作,每次,他考虑什么的时候,总是习惯的抿起嘴角,略垂下头。可是这样真讨厌,她找不到他的眼睛,只能看到他两道长眉,浓黑,齐整……
不过一瞬,门关上,计然警觉地,收回她的目光,同时,惊异于她此刻疯狂的心跳,浑身血液,似乎都在不受控制的流动,她也从这样的失控中认知她的贪婪,她发现自己没看够……
精干的男秘书将签好的单据递回给计然,“谢谢你,下次再订花,不能太晚送来哦。”
计然神思恍惚,没给反应。
秘书不耐,“小姐,还有什么问题?”
“没有,谢谢。”计然仓惶一笑,逃难样离开。
再回到人流汹涌的街头,她颓然坐到路边的台阶上,倒几粒药片到嘴里,硬咽下去。
她快被自己吓死了,真的,她快被自己吓死了。然后,她也快被怀系青气死了,他怎么可以活的那么好?怎么可以在这个日子,为别的女生准备那么多玫瑰花?最后她要急死了,她怎么可以再顾念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十年过去了,她凭什么生气?凭什么贪心地想要看他看到够?
于是,计然又做了蠢事儿,她竟敢旧地重游,找去当年他们约会过的地方。
其实,什么都找不到,电影院变成一间大百货,公园变成游乐场,原来的人工湖被填平,小凉亭变成一间音像制品店。计然站在音像店内,看着琳琅满目的海报,CD,悲哀莫名。曾经,在这里,他们说尽了无异于废话的情话……
“你的生日在哪一天?
你的头发为什么是香的?
你会不会离开我?
太阳什么颜色的?
你是什么颜色的?
我的生日是2月14日,情人节。
我的头发香吗?比臭好吧?万一臭了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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