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向母亲道了声晚安,顾桓回房冲了个冷水澡洗去身上沾着的酒味,然后习惯性地吃了几片安眠药。
叶晞刚离开的那半年里,他的生活几乎被完全摧毁,整夜整夜地失眠,一闭上眼睛脑里眼里便是她微弱痛苦的哭喊,一遍遍地问他,为什么会不在?即便是偶尔累极睡过去,却总是被噩梦紧紧缠着,梦里梦外都是她不在了她不在了的事实,那种心脏被硬生生剜去一大块的剧疼,连呼吸都是痛的。那样的夜里,他只能借助安眠药清浅入睡,几年下来,早已不知不觉养成了对安眠药的依赖,服用的剂量也越来越大。
以往依着这个药量的安眠药便能顺利入睡,今晚躺在床上却无半点睡意,满心慢脑却都是童娅的影子,以及帝星里陡然瞧见的那幕。
那个女人,她是余廷南的女儿,他早知碰不得,因而从一开始就理智地将她冷漠推离,想着即使相遇,只要相知不深,便不会有那么多的纠葛。
可偏偏她却一次次不知趣地黏上来,从十五岁到二十一岁,围在他身边,或哭或笑,或嗔或怪,越黏越紧,锲而不舍地拆下他筑起的心防,彻底攻克后,却又如此猝不及防地从他的生命里彻底消失,将他丢在那个永远醒不来的噩梦里独自沉沦。
她花了六年的时间让他爱上她,再花了六年的时间让他深陷在失去她的噩梦中,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却固执而近乎残忍地将他排除在她的生活之外。
招惹了他,将他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后,却又妄想抽身而去吗?
视线缓缓移往床头柜上的相框,顾桓伸手拿过它,长指轻抚着相片上的笑颜,望向照片上巧笑倩兮的女孩,想到母亲方才说的叶晞的忌日,忍不住牵唇笑了笑,笑容有些漫不经心,忌日吗?叶晞……
☆、24。忌日
那天与夏泽谈过之后华意参与收购HC的举动暂停了下来,对HC的股权之争持观望态度,但夏泽并未向童娅承诺完全放手不理,这意味着华意随时可能会中途掺和进去。
童娅知道这已是夏泽的最大限度,也不敢再做过多要求。
当初她重回娱乐圈本没打算借助星逸这个平台,无奈HC因她是新人将她拒之门外,恰好这时黄子平向星逸引荐,而顾桓意外破例签下她,并答应在一年内将她捧红。虽不愿再与顾桓有过多纠葛,但这对于当时的她而言,无异于天上掉下的馅饼,因而思虑再三后终于点头答应。
她知道顾桓出乎意料地签下她有部分原因是因为她与叶晞的神似,虽不知这部分原因为什么会促成他冒险签下她,却不愿让他在她身上寻找叶晞的影子,也不想在以后离开时又太多的牵绊,因而这半年多来一直以他嫌恶的姿态出现,他瞧不起她自然不会对她上心,她亦不用因他的忽冷忽热而暗自神伤,时间到了一拍两散各自回到各自的轨道中。
她本打算成名之时借星逸这个平台进入HC,从余廷凯入手,拿回原本属于她的股权,转赠予星逸名下,若是没有余浩的中途回归,一切或许都会依循她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但现在余浩突然中途归来,还强势介入HC,虽然现在仍处于弱势,但依他HC前任太子爷的身份及精准的投资眼光,尽管余廷凯手中掌握着HC的大部分股权,但公司内部的小股东却还是唯这个前任太子爷马首是瞻,虽才半个多月,却已有倒戈的倾向,因而若是余浩有心将HC从余廷凯手中收回,暗地里再耍些小手段的话,HC回到余浩手中指日可待,到时她要从余浩手中拿回HC无异于难于上青天。
顾桓现在虽有心拿回,但若HC的股东无人愿意抛售股票,这件事对顾桓而言也是极其棘手的事。况且现在HC前太子爷的强势回归,所有人都开始看好HC的未来,与几年前的颓靡之势相比,HC现在无异于一支势头正猛的潜力股,若非必要,谁也不愿意就此将它遗弃。
童娅对这些商业的东西了解不深,现在的她也只能观望,夏泽若插手,即便有能力将HC收购也万万不会将它拱手相让给顾桓,他是个生意人,不是慈善家,将到手的肥肉送人绝不是夏泽的作风,因而她只能先阻止夏泽插手,顾桓若能趁此机会拿回HC那再好不过,她也无需再回到HC,若是被余浩一直把持着不放,到时也只能另做打算。
在余浩重归HC的新闻连着炒了几天为HC造足了声势之后也慢慢沉寂了下来,公众对HC的关注热度稍稍降温,顾桓这边对HC相关的事也是三箴其口,童娅这些天也赶着拍戏,因而也没时间多关注这件事,只是全心全意地将《魂断雁门关》最后几场戏拍完。
因童娅的最后一场戏已是整部戏的倒数第三场戏,因而她自己的戏份拍完,整个戏也基本杀青,为了犒劳整个剧组人员这两个多月来的辛苦,片子编剧兼投资方之一的方沐屏在片子杀青当晚在邸景华庭举行了一个隆重的杀青庆祝派对。
因天气已回暖,派对在顶层的露天宴厅里举行。童娅难得有空,便抽空去幼儿园接琦琦回家后才赶了过来,赶到时派对已开始一个多小时,天台上也已聚满了人。大家都在剧组里同吃同住闹了两个多月,彼此都早已熟稔得不得了,又多为年轻人,因而彼此间也不拘谨,派对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宴会,正正经经地抿唇喝酒优雅谈笑,反倒是拿着香槟举着蛋糕四处找下手对象,整个天台嬉闹成一片。
童娅刚走进去时便被黄子平举着坨大大的奶油蛋糕给迎面扔了过来,幸而童娅反应够快,身子一侧,蛋糕险险地从右侧脸颊划过,擦着飘起的发梢直直地飞到了恰好也在这时赶到的柳嘉脸上。
黄子平扬着手上沾着的奶油,嘴巴惊愕地拢成了“o”型,童娅也愕然地望向一袭T恤牛仔长裤的柳嘉,还担心依柳嘉的火爆性子会让黄子平吃不了兜着走,正要开口替黄子平求情,却见柳嘉只是面无表情地将脸上的奶油揩了下来,然后若无其事地拿出纸巾擦了下,扬手一甩将纸巾往角落的垃圾桶里一扔,人便往自助餐桌前走去。
出了什么事?
童娅向黄子平扔了个询问的眼神。
黄子平耸耸肩,两手一摊:“谁知道呢,大姨妈来了吧,一会儿火爆得像吃了几百吨的炸药,一会儿又哭丧着脸装冷艳,脾气古怪不说,什么事都藏在心底闷着,没半点女人还有的柔情?”
童娅狠狠剐他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柳嘉能忍你这么久真是个奇迹了。”
黄子平无趣地摸了摸鼻子,哼道:“我不也忍了她两个月,还得整天有事没事忍受她的臭脾气。”
“想来这两个月还让黄大腕受苦了呢,”童娅冷哼, “幸亏现在戏也拍完了,黄大腕也不用整天受我们家柳嘉的气了,我们家柳嘉也不用忍着某只愣头青了。正好,最近夏泽有个关系不错的客户多次向我打听柳嘉,似乎挺倾慕柳嘉的。想想人家好歹也是高干子弟,年纪轻轻事业有成,长得也不赖,人又好,软件硬件条件哪个都比你强了,怎么着也不能让柳嘉错过了这么好一男人。”
说话间已越过黄子平,走向自助餐桌,端起一杯红酒,正要往独自在阳台外站着的柳嘉走去,手腕却被黄子平抓住。
童娅冷眼转身盯着黄子平那张阴晴不定的俊脸:“有事?”
黄子平盯着她:“没事,只是想叫你别多事。”
童娅不依不饶一把将他的手甩开,皮笑肉不笑:“我为我的好姐妹终身幸福考虑怎么就叫多事了?而且,我给柳嘉介绍对象关你什么事?”
黄子平被噎住,瞪着她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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