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不准!”夜逢大声道,“绝对不准!穆千秋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你的夫君他是国家功勋,身上背着北齐赫赫战功,那是何等人物?岂容你说和离就和离?何况景归人已死,夜家不要求你去守什么贞洁牌坊,三年丧期一满,你爱嫁人嫁人,爱回娘家回娘家,老夫身为族长,自认也是个开明的族长,到时夜家非但不会拦着你,还会为你准备嫁妆。
可你为何非得提出和离?你可知死去之人再被未亡人强行和离,对他来说是多大的羞辱?你让他在九泉之下如何能安?他若不安,你的这些个子女又如何能安?”
夜连绵又来了精神,人都还在地上趴着呢,也没耽误她骂人——“穆千秋你有病吧?你凭什么要跟我父亲和离?他人都死了你凭什么整这么一出?你要水性杨花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怎么着,是不是看上了哪个男人,人家介意你死了丈夫啊?还是说你着急嫁人,连这三年的丧期都不想给你丈夫守?对啊,和离了就不用守丧了,你这算盘打得是真好啊!”
老夫人也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穆千秋,“你要跟景归和离?”这没道理啊?
其他人也都难以置信地看向穆千秋,连权青城都怀疑这位夜大夫人是不是吃错了药。
却只有权青画朝夜温言看去,眼中尽是同情和可怜。
他的确挺可怜这个孩子的,自己一身傲骨,家里却败絮一堆,原本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好,但实际上每一件事都经不起推敲。
他也同情穆氏,同时也很佩服穆氏,能鼓起勇气向死去之人提出和离,还是当着夜家族长的面,这的确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至于是不是对死去之人的羞辱,笑话,明明是死人先羞辱她的。世间之事有因必有果,当初做下因,如今就别怕有果报。
他轻轻开口,说了句:“因果循环,夜家族长也不必太过意外。”
夜逢向他看过来,不解地问:“这位殿下,这话是何意?”他捋不清这是几殿下,但对什么因果循环的话,却是极不爱听。“殿下能来做个见证,让夜家休了蒋氏,草民很感激。但如今这一桩是我夜家家事,就请殿下不要过多参与了吧!”
权青画淡淡地看向他,看了一会儿才道:“本王哪一件事都无心参与,今日本就是大夫人恳请我等留下来的,所以参不参与的话,也得大夫人来说。”
“她没这个资格!”夜逢气得牙根儿都快咬碎了。
权青画却也一点都不让——“你说她没资格,意思就是同意了她与夜大将军和离?”
“没有!此事夜家绝不同意!”
老太太也跟着叫道:“对,绝不同意!我的大儿子哪里都好,对你和几个孩子也好,且这些年为了照顾你的颜面,从未纳过妾,就一心一意地对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穆千秋,做人不能太得寸进尺,景归才死了多久啊,区区半年,才区区半年啊!呜……”
老太太呜呜地哭了起来,这一刻倒真有个母亲的样子了。只可惜这样子做得太假,只管发出哭声,连一滴眼泪都没舍得往下掉。
夜清眉走到穆氏身边,也跪下来,握住穆氏的手问她:“母亲,能不能告诉我们原因?”
夜温言却在边上插了一句:“我反正是支持母亲的,无所谓什么原不原因。”
“你住口!”夜连绵又叫了起来,“你支不支持有什么用?夜家的事还轮不到你做主!”
夜温言斜了她一眼,“夜家的事是轮不到我做主,但这天下事我却做得了主,北齐事我也做得了主。怎么着,你这意思是不是夜家不归北齐管?我管得了北齐也管不了夜家?”
权青城又来劲儿了,“姐姐说得对!她就是什么都能管!”
夜连绵下意识地就想怼回去,话到了嘴边终于想起来这是皇上,她不敢。
夜连绵不敢,夜逢也不敢,不但不敢怼皇上,更不敢怼夜温言。可眼瞅着夜温言说支持,他也着急啊!难不成夜温言一句支持,他就得同意穆氏和离?这是什么道理啊?
夜逢在心里不停地劝自己消消气,劝了好一阵才算勉强压住火气,然后用自认为心平气和的语气问道:“你说要和离,总得说出个理由来。夜家这样的百年旺族,容不得你胡闹。”
穆氏深吸了一口气,摇头,“不可说,便是我留给他最后的体面。我只求和离,不求别的。曾经带到夜家来的,我也一样都不带回去。成队的嫁妆来,如今我就一个人走。夜家的子孙还是夜家的子孙,就我一个外姓人,留不留,没什么所谓的。族长,这世上不是所有事都能说得明白,就像老夫人当年所为,我们也得关起门来悄悄的说。即使孩子们心里头再恨,这事儿也得顾着夜家颜面,悄悄的办。夜家要脸,我也是要脸的,我穆家也容不得闪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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