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几年前突然从日化厂消失,齐弩良又突然重新出现在日化厂。
还和以前一样,他早上在梁麻子的店里吃早餐,下午逛菜市场买菜,晚上接蒋彧回家。日子就这么续上了,好像他从没有去过哪里,一直都在这片生活一样。
“阿良啊,挺久没见了,这些日子都去哪儿了啊?”
梁麻子的早餐店里,住在隔壁的大娘来买油条,碰见他,忍不住问了一句。
“是呀,好几年没回来了吧,这些年在哪儿发财呢。”又有人打趣道。
这些问题齐弩良一个都没法回答,拿了没吃完的油条,从梁麻子的店里出来了。
当年不光是坐牢,还被罚了十几万,把他卡里的钱罚了个一干二净。还有曹鸿金送那辆车,不知是从哪儿搞来的,随着那伙人落网,也被当作赃物收缴了。
从监狱里出来,除了在里边劳动改造的微薄收入和出狱时给的路费,齐弩良又回到了过去一穷二白的日子。好在还有他托付给洗脚城经理那笔钱,蒋彧日后上大学的费用还有着落。
据蒋彧说,他被抓走后,去要过两回。王经理都给了,但给得不多,一共不到五千块。
经理说这钱是他哥留给他将来上大学用的。在蒋彧考上大学前,都不能把这么多钱全他一个高中生。万一被他不懂事挥霍一空,怎么跟齐弩良交代,只让他差钱了就过去拿。
蒋彧觉得经理说得也对,日常花费学校给的补贴也足够,就没再去拿钱。心想反正齐弩良在他高考前就会出来,他托付的钱,到时他自己去拿更合适。
从饭馆出来,齐弩良又信步到了荣八妹的小超市。他回来这几天里已经碰过面,但还没专程去打招呼。
荣八妹看见他先招呼:“今天刚到几条黄山,你现在要么?”
齐弩良摆摆手:“我一会儿要进洪城办点事,等我回来再拿吧。”
“等你回来准卖光了,你要,我就先给你留着。”荣八妹把新来的黄山从身后的货架上抽出来,放到了收银台底下,抱怨道,“烟草公司真烦人,卖得好的不给你配,尽配些卖不掉的。”
齐弩良从兜里掏钱递给荣八妹:“那我先把钱给你。”
荣八妹找了钱给他:“进价就够了。”
“这哪儿行,该是多少就多少,你这还有房租水电,哪有开店不赚钱的。”
荣八妹也不多客气,把柜台上的钱都收进了收银柜里,掏出烟盒抽了一支给齐弩良,又拿打火机替他点上。
“好不容易出来了,可别再进去了。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齐弩良深吸了一口烟,又缓慢地吐出来:“还能怎么打算,等小彧高考完,看他去哪儿吧。”
“你还真跟他一块儿走啊。他念书,你跟过去干啥?”
“我也找活儿干啊,他念书还得花钱。”
“他都已经成年了,早该自个想办法挣钱。咱们这些人十七八岁的时候,谁不是自个养活自个。”
齐弩良点点烟灰,笑呵呵地:“这话不能这么说,时代不同了。再说,念书的时候就安心念书,还在上学就还是孩子,算不得大人。”
荣八妹大大地翻了个白眼:“还真把自个当他爹了,打算养他一辈子?”
齐弩良只是笑:“回来再跟你聊,我先去趟城里。”齐弩良灭了烟蒂,拍拍手,走了。
短短两年时间,洪城的景象已经大变了样。新楼在城郊建了一片又一片,已经快要建到日化厂这边来了。回来这几天,哪哪儿都听到日化厂的居民在谈论拆迁的问题,或者哪一块儿的楼修的好,卖得贵,是新楼王。
广场路已经不再是洪城的中心,现在最热闹的地方在新城。曾经霓虹幽暗的红街,经过一段时间的扫黄打非,“发廊”已经绝迹,变成了普通的小商店。而广场路边曾经最繁华高档的龙宫洗脚城,已经被新的、更高档的室内温泉馆代替,不见了曾经的踪迹。
王经理早没在这儿上班,一通打听,齐弩良在一家买房子的中介公司找到了他。
男人穿着领子泛黄的白衬衫,店门外和另几个小年轻抽烟吹牛。
齐弩良走到他身后,对面的小年轻先看到他,站起来,谄笑着:“大哥,看房的?附近几个新盘我们都有内部价……”
王经理转头看他,十分惊讶:“齐哥,你出来啦?”
齐弩良朝他点头寒暄:“王经理转行卖房子了?”
“什么王经理,叫我小王。”王鹏站起来,“走,齐哥,我们去那边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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