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朝明原是出来看个热闹,也没料想到自己会听见这么一句话。
他整个人倏地僵在原地,双脚灌了钳似的沉重,心情也在这一瞬间跌入鼓里。
他想张嘴说些什么,唇瓣张合,呼吸时喉咙里灌入的空气发涩,半个字都没能如愿说出来。这听起来像个笑话,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得了绝症?
背后的目光滚烫灼热,陆茴转过身看见脸上苍白无色的男人,目光疑惑,仿佛在问他出来做什么?
盛朝明喉咙滑动两下,咽下意味不明的酸涩感,尽量保持呼吸的平静,解释道:“倒个垃圾。”
大少爷何时亲手倒过垃圾?恐怕是这辈子都没有做过这种粗活。陆茴也没有拆穿他这个摆在明面上的谎话,她哦了两声。
“你们继续。”说完,盛朝明移动僵硬的双腿,转身回了屋子。他需要时间好好消化刚才听见的消息。
谢燃眼睛里根本看不见除了陆茴之外的人存在,也没仔细听刚才他们两个的对话。他的双手抖成筛子,眼圈泛红,目光艰难落在他手里的病历单上,他每翻过一页,就像被刀子在心脏上划上一刀。
从初期确诊到建议化疗,最后停在——“双侧癌细胞扩散”这几个字上。
谢燃浑身上下的力气被隔空抽走,差点拿不住手里的病历单,他的脸色死白死白的,灰败绝望。
他在想上天是不是在和他开玩笑?绝症,怎么又是绝症呢?
他把所有的手段都用上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到她的世界,还没有得到她的原谅,连一句真心话都没有机会好好说上一句,难道又要失去她了吗?
不不不,他绝不接受。
谢燃拒绝承认这一个事实,拒绝相信眼前的病历单,他偏执的认知,这是陆茴为了逼走他而说的谎言。
“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他低声呢喃,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低声像痛到最深处的悲鸣,血红的眼眶,摇摇欲坠的泪珠点缀他干净透彻的双眸。
陆茴看着男人好像快要哭了,内心没什么感觉,她淡定从他手里把病历单拿了回来,“白纸黑字,我没法给你作假。”她说:“我也希望自己能没事,但事实上我这人运气就是不好。”
谢燃唇瓣轻轻哆嗦,牙齿抖的磕在一起。
陆茴看他这幅失魂落魄快要吐血的样子,竟然觉得还挺爽的。
谢燃面无表情绷着脸,齿根紧咬好似快要出血,“你在骗我。”
陆茴服了,他怎么什么都不听!好倔一男的。
谢燃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是白花花的墙壁,医院里令人作呕的消毒水味,还有签不完的通知单。他重新睁开双眸,篡住她纤细的手腕,“你是不是想要报复我?”
“你想多了。”陆茴真没有,她看谢燃好像对她死了的这件事有些愧疚,动了动歪脑筋,顺势利用这点狗屁不如的愧疚把他骗回去。
谁知谢燃油盐不进,不听不听就是不听。
谢燃的表情变得很可怕,厉声厉色:“我逼你挖掉一个肾救别人,对这件事上,我确实做的不是个人,你恨我也是应该的,你想报复我也情有可原。”
他力道极大,陆茴抽不开手。
她面无情绪,“我真没有,你别自己脑补。”
谢燃受不了她这种冷淡的模样,“你要报复我可以,不要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我会疯的,我疯起来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陆茴心累了,“你放手,不信算了我要回家。”
谢燃却不肯松手,稍稍松了松齿根,面部表情看上去也没有那么紧绷,他说:“我欠你的,我还给你。”
陆茴一时没听懂这八个字是什么意思。
谢燃红着眼睛,“你也挖掉我的一颗肾好了,或者是我身体里别的器官,只要你想要,你都拿走,我赔给你。”
完蛋了。陆茴感觉谢燃好像真的被这个病历单刺激的脑子不清醒!疯疯癫癫,神神叨叨,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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