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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第1页)

过饭,我们去学校把他们接来吧,明天正好是休息日。”其实袁金林身在福中不知福,妻子不仅贤良貌美、工作稳定,而且给他袁家生下一对孪兄弟。袁金林不以为然,但他父亲袁亦发却乐开了花。袁亦发脸上的麻子本来就很招眼,这时繁星更加闪烁。但是袁亦发并不溺爱两个孙子,等孩子到了学龄,他不惜重金送到启明星寄宿学校,那里实行封闭式管理,对培养孩子独立意识和锻炼个人毅力大有裨益,最为重要的,两个孩子将从小学一直培养到上大学。 。 想看书来

北门 第一章(3)

“你自己去吧,刚才小朱打我手机,说沈阳老张路过青屏,我得过去安排招待,家里这顿饭能省就省吧。”袁金林说完站起来,匆忙地去浴室冲澡。

“很重要的人物吗?你为什么不早点说?早告诉我省得我费那么多工夫下厨房。”傅忆娇明知袁金林诓骗于她,顺势说道。

袁金林回过头,“业务事情当然重要。你先管好自己。你是远近闻名的一枝花,少给我招惹流言蜚语。很多人背地里说好端端一朵鲜花插到牛粪上,说我是山鸡娶了金凤凰。是啊,我是一坨牛屎,是山鸡!”袁金林越说越悲壮,吃吃地笑,“今天我买一种东西,放在我书桌中间那个抽屉里头,借花献佛,我把它送给你了。先穿上衣服吃饭去吧,营养千万要跟上,我们的大众情人——” 袁金林耍拉阴腔关好几次才将浴室门关上,那阴腔拖曳得很长,就好像一条响尾蛇的尾巴被夹在门缝中间。

袁金林出言刻薄事出有因。不是冤家不碰头,今天下午,袁金林去工商银行帮一个朋友办抵押贷款,偏巧韩功课也在那里,正跟信贷科科长赵如流谈笑风生。这韩功课乃是傅忆娇的初恋情人,唐州师范学校同学,恋爱四年。毕业后,傅忆娇分配到朝阳实验小学,而韩功课认为做个小学教师太亏欠自己。那时,韩功课适巧有个远房表叔升任青屏县城建局局长,虽说葭莩之亲,却也沾带血缘办起事来心里踏实。韩功课颇有眼光,不惜血本攀上高枝,然后搭靠这层关系投奔一个温州房地产投资商人。韩功课通过牵线搭桥,让温州商人顺利地得到城建局职工宿舍楼的承建权,而韩功课从中攫取20%的分红——那是韩功课生财道路上淘得的第一桶金。韩功课赚到这笔钱以后,出手更加大方。上头这个表叔撑着大红伞,不仅帮助韩功课挡雨遮阳,还主动给他提供商业信息,通融关系。就这样,韩功课接连帮助温州商人接手好几个工程,短短两年时间,韩功课存折上的数字攀升到七位数,一百万哪,那年韩功课才二十出头,青屏县最年轻的百万富翁!不久,青屏县撤县划市,城市规模注定要加大,一批老房子、棚户区很快就会消逝,代之以高楼大厦。韩功课看到这个巨大商机,与温州人分道扬镳,自己注册一家广厦房地产开发公司,不几年,摇身变成千万富翁。

袁金林与傅忆娇相识纯属偶然。当时,青屏还没有撤县改市,县团委组织一次全市企事业单位青年联谊文艺大赛,袁金林在兴隆食品厂,陈君寻当时在茧丝绸公司,袁金林、陈君寻分别代表这两家单位参加演出,而身为邮政局宣传干事的江桐就将中学好友傅忆娇邀请过来,共同编排一套双人舞,代表县邮政局参加比赛。袁金林独唱《草原之夜》,陈君寻朗诵自己创作的颂扬茧丝绸公司的组诗《青屏的衣裳》。结果,这三家单位都获得一等奖。

大赛当晚设宴庆贺。陈君寻、傅忆娇、江桐同坐一张桌子,后来,袁金林笑脸婆娑地凑过来,大家搭上话,就算相识。

坐在陈君寻身边,傅忆娇很少抬头看人,脸上时而不时地飞起红晕,夹菜时十分忸怩,简直与舞台上大方自然的傅忆娇判若两人。第一次与傅忆娇目光相撞的时候,陈君寻身上就有一股电流从胸前贯过。陈君寻瞅准大家祝酒畅谈之机,迅速将跟前餐皿里没舍得吃的一块小甜饼夹给傅忆娇。“喝酒,喝酒。”陈君寻举杯装腔作势。只有江桐捕捉到陈君寻这个小动作,用一个青春期女人特有的敏感。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北门 第一章(4)

傅忆娇发觉江桐一直用异样的目光打量她和陈君寻,她没好意思吃这块甜饼。后来,酒尽筵残。等到大家醉醺醺地各自散去,傅忆娇悄悄地取出一块白手帕,将这块甜饼包起来带回单身宿舍。傅忆娇躲在宿舍里,手托香腮侧卧着,久久注视搁放在床头柜上的圆圆的粘满芝麻的小甜饼,解颐而笑。傅忆娇欠起身,将小甜饼放在嘴边,轻轻地亲触,然后细细地吃起来,细细地咀嚼出爱情的味道。就在这天夜里,她决定与韩功课分手。

自从见到傅忆娇以后,袁金林变得神魂颠倒茶饭不思。按说袁金林的爸爸当时坐国税局局长的位子,家庭条件很优越,而袁金林除身材矮些,其他方便也很不错。可爱情这东西偏爱挑剔。那晚,袁金林凑到这张桌子上,他本想伺机与傅忆娇接近,但很快就看到傅忆娇对陈君寻暗送秋波,袁金林心说这个时候不能自讨没趣,但他又不想贻误战机,这时,袁金林想到江桐。

有一天晚上,江桐约傅忆娇一起吃饭,诡秘兮兮地说有人请客。傅忆娇以为陈君寻做东,满脸羞赧故意推辞。后来,快要到饭店,江桐才告诉她是袁金林。傅忆娇听后,心情一下子跌落千丈。“我和他不熟悉,他请什么饭?无功不受禄,我回去批改作业。”傅忆娇没待说完转身就要回去。江桐见状,连忙拦住傅忆娇,江桐说:“咱们和他同台竞技过,又不是特别陌生。送个人情,就算陪陪我吧,既然人家张口,总得给他留点面子吧。”傅忆娇很单纯,以为袁金林正向江桐发射丘比特神箭,心想陪一陪江桐也好,就随江桐一起去了。就这样,后来又吃三、四次,掐指而算,前后应该在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里。三个人吃最后一次晚饭的时候是农历十一月底。那天晚上,北风凛冽,到饭店的时候,天空开始飘起零零碎碎的雪花,整整下了一夜。袁金林从家里拿来一瓶陈年茅台,推说天冷,给江桐二人各倒一小杯,结果没费多大力气就将傅忆娇派醉了。袁金林叫来一辆出租车,将傅忆娇扶上车。袁金林先将江桐送回家,继而,折过头将傅忆娇送到她学校的教师单身宿舍。

袁金林见傅忆娇床下有个电炉,就将它拖出来,插上电源取暖。袁金林一边欣赏傅忆娇迷人的醉态一边倒一杯白开水,然后,背过身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打开将里面的药粉抖进水杯。傅忆娇以前从未醉过酒,喝下袁金林端过来的白开水以后眼睛更不想睁开,在她的脑海里,陈君寻的身影老是晃过来晃过去。傅忆娇身体烫得厉害,她的面前次第出现清泉,山溪,狂热奔腾的江河,胸襟宽广的大海。那水湮灭不了她的原始的篝火,相反,只会任其为所欲为地肆意燃烧。迷迷糊糊,傅忆娇将牛仔裤的拉链拉开,嘴里不住地说着谵语。袁金林心花怒放,关上灯,压到傅忆娇的身上……

床单上印染一片黏稠稠的殷红,傅忆娇身上正来例假。傅忆娇醒来以后,流泪,诅咒,自责,后悔。然后,就是结婚。她只能与袁金林结婚,别无选择!

自从傅忆娇提出分手以后,韩功课一直耿耿于怀。等到傅忆娇嫁给袁金林,洞房花烛夜,韩功课嗾使一些地痞流氓用弹弓射坏袁家阳台玻璃,恶意惊扰这对新婚鸳鸯。后来,韩功课又到处宣扬他与傅忆娇如何做那等男女苟且之事,傅忆娇是虽美犹毒的曼陀罗,只要买票人人皆可上的公共汽车,云云。尽是不堪入耳的猥亵语言。从那时,袁金林就与韩功课结下不解之仇。后来随着时光推移以及社会地位日升,韩功课收敛许多,再以后,他对傅忆娇的怨恨奇怪地慢慢还原为爱,在他心底深深掩埋。但是,袁金林依然没有改变。袁金林深信韩功课玷污过傅忆娇洁白之躯,每次遇到韩功课,袁金林心里都在滴血。韩功课放言破了傅忆娇童贞之事袁金林坚信不疑,袁金林感觉韩功课一顶绿帽子生生地扣在他头上,宿怨极深,回到家就想在妻子身上找茬撒气。傅忆娇向丈夫一再表白她与韩功课没有任何越轨行为。上中师的时候正值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那时谈恋爱在学校还是明文禁止的,虽然有时候不像搞地下工作那么隐蔽,但是大家都很单纯,把贞操看得非常神圣,她是清白的,韩功课为泄私愤所以蓄意中伤。话虽说两火车,袁金林根本不相信。傅忆娇那时是个出了名的美女,在青屏市师范学校连续四年蝉联校花的美誉。有好几个老师给傅忆娇写过求爱信,因为韩功课与傅忆娇的恋爱关系,其中有一位老师曾借故韩功课旷课要开除他,这些事情,都已成为师校的典故,说自己冰清玉洁,诓鬼去吧。 。 想看书来

北门 第一章(5)

傅忆娇几乎被逼到万丈悬崖,“我的第一次给了谁,你袁金林能不清楚?”

谁知袁金林恶狠狠地倒打一耙,“那时候你正来月经,我哪里知道里面有没有处女血?”傅忆娇一听,抬手就抽袁金林一记耳光,毫不犹豫。那是傅忆娇赏给袁金林的唯一的一次掌嘴,为她保留二十多年的尊严。再者,若不是与韩功课分手,也许到现在傅忆娇还觑不清韩功课的真实面目。她想她这一生走错两步路,不幸踩中两坨狗屎,遇到韩功课和袁金林这两个龌龊不堪的跳梁小丑。

结婚以后,江桐一直不忘当年陈君寻夹小甜饼给傅忆娇的情形,那种多情而紧张的眼神刻骨铭心,让她嫉妒,甚至让她恼羞成怒。那种眼神,丈夫陈君寻从来都没给过她。直到现在,有时从梦中醒来,江桐还是不能相信陈君寻实实在在地躺在她身边。江桐不相信陈君寻与傅忆娇之间会是干净的,她的心里埋伏许许多多个疑窦,时间久了,越聚越多,疑窦就化成怨恨,不由自主地迁怒到傅忆娇身上。而傅忆娇心里也有一团骄蛮的女儿红,自从那个雪夜袁金林占有了她,她就记下了江桐的盛情,永远不会原谅!她认为那是圈套,一次袁金林与江桐的周密合谋。等到后来江桐与陈君寻谈起恋爱,结婚,傅忆娇更加肯定这个判断,只是,她将她对江桐的所有怨恨深埋在心灵最底层,表面上平静地面对,单等某一天如岩浆喷发。

女儿陈小柔入学那年,陈君寻将她送到朝阳实验小学。在青屏市所有小学校中,朝阳实验小学教学质量第一,又兼离陈君寻所住的桃源公寓不太远,接送比较方便,因此,自然成为陈君寻首选。可是,傅忆娇偏偏在这所学校任教,这不能不令江桐怀疑丈夫醉翁之意不在酒。江桐执意不肯送女儿进这所学校,和陈君寻争吵许多天,最后,还是执拗不过陈君寻。巧不可阶,陈小柔升入二年级,傅忆娇偏偏是小柔班主任。江桐接送女儿时难免遇见傅忆娇,到这时,这对昔日亲密无间的朋友早已没有只言片语,瞳孔里全是空的。江桐心犯嘀咕:和尚庙挨着尼姑庵,早晚非得出事不可。于是,江桐就跟陈君寻提出给女儿转班级。江桐话一出口,当即就遭到陈君寻冷眼,在所难免,夫妻又大吵一场。不过江桐冷静下来忖量:这样也好,小柔留在傅忆娇班级,这对狗男女若是做出见不得人的事情,女儿一定能看到蛛丝马迹。江桐就私下里要小柔留意陈君寻和傅忆娇一举一动。陈小柔不知道江桐用意何在,童言无忌,竟将那番话原封不动地告诉傅忆娇。傅忆娇一听,心里的怨恨自然又叠加一层。

再说袁金林一出家门,傅忆娇就闯进袁金林书房。傅忆娇拉开抽屉,看见里边放着两盒壮阳药,她方才如梦初醒。傅忆娇气得泪水夺眶而出,将它们扔进垃圾篓。傅忆娇从壁橱里拿出一瓶酒,打开后全浇进垃圾篓,连同垃圾篓一起烧掉了,然后,她冲进浴室。

傅忆娇将淋浴喷头的流量调到最大,让整个身体接受最严厉的冲浞。镶嵌在天花板里的筒灯倾泻着乳白色的光线,分明她的灵魂的眼睛,这是她的灵魂对她的肉体的审判,一次孤独而受伤的赤裸。傅忆娇一遍又一遍地往身上涂肥皂,闭上眼睛,让宣泄的水柱将脸庞全部包围。傅忆娇的脑海浮现丈夫那副肮脏伧俗的躯壳,她是被她的丈夫合法地占有、蹂躏,或者说是合法地奸污。泪水再一次漩溽傅忆娇的眼睑。霏微的水雾升腾弥漫得浓了,光线更加柔和起来,仿佛成了鲜嫩的蛋清。傅忆娇深深地呼吸两口,然后调节一下水流,将她的眼泪荡涤而尽。

北门 第一章(6)

从浴室里走出来,傅忆娇用一条松干的高支棉毛巾将长发搌几遍,在头顶将头发绾成一个髻,然后换一条毛巾整个儿裹在头上。傅忆娇没有忘记今天是情人节,坐在沙发上,她突然想给陈君寻打电话。一个女人受到委屈和伤害时,总想靠在那个她心里最能容下的男人的怀里大哭一场,哪怕他一句话都不说,她也会认为自己找到安慰。傅忆娇拨打陈君寻号码,然而剩下最后一个数码时,她的手指再也无法触及那个按键,傅忆娇双手捺住话筒,将脸俯贴在手面上,低声啜泣起来。

白美妙在“芳菲化妆品大世界”里溜达,满脸不悦。“在哪里?不过来啦,是不是骗我?人家腿都要站断啦。”白美妙早在兴隆食品厂时,袁金林做过一段时间她的顶头上司,那时袁金林曾打过她歪主意,只因慑于罗建业的威严没敢下手。如果说那时袁金林有些权力,现在他有更加实际的东西:钱!白美妙一直这么认为。“你浪费我一个多钟头的宝贵时间,你看你怎么赔吧,要慎重考虑。”白美妙继续大张挞伐。袁金林在电话那头赔笑,“刚才见到一位老熟人,脱不开身。五分钟以后准时到,你先进去要个包间,还是上次那个叫什么厅来着?”白美妙一听,心里嘀咕:我会为一顿饭在饭店门口站一个多小时?没人施舍啦,还是真当情人约会?! 就说道:“我现在在‘芳菲化妆品大世界’!你到这里接我。”

袁金林这才知道白美妙想让他买高级化妆品。“噢,看中哪个牌子,你先选好,别急着买,等会我过去结账。师傅,往青衣路走。”袁金林对出租车司机说,一边暗自思忖,不知道这女人的嘴又要张多大?

白美妙每换一种打扮都别有韵致,今晚这番打扮更具风味。一身淡紫色的休闲牛仔服穿在她高挑匀称的身上异常山明水秀,腰际,点缀着一条宽宽的浅黄色的压石头纹皮带。她的焗成金黄色的大卷发通常波涛汹涌,今天变换造型,编成一个疏松的辫子斜甩在后颈。“好看吗?”袁金林下车,这时,白美妙从“芳菲化妆品大世界”走出来。白美妙扭捏腰肢迎上前来,展开胳臂在袁金林身旁漫舞似地旋转一周。袁金林马上恭维道:“可爱,纯真,小家碧玉。不认识你的话,准会以为你是哪所院校的大学生呢。”白美妙说道:“要是换上皮草更好看。我听说俄罗斯出产的皮草特别优质,你不是经常去东北吗?有机会帮我带一件,挑最便宜的。”袁金林脑筋聪明,一点就透,说道:“要送就送上品,管它多贵,只要美妙您喜欢,就是要星星,我也想办法做一架天梯爬到天上给你摘。”白美妙心想袁金林悭吝小气,有些不乐意,“不就一件皮草吗,我只是随便说说,你不至于那么费心吧?再说,本来今晚有人请客的,要不是因为你——”袁金林没做申辩,哼出一声,“是不是那个姓韩的?”袁金林口诛之人正是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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