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哥哥,走吧~”
听到这轻快的声音,楚正则抬头去看。
薛玉润解开了隆重的发髻,齐眉穗松松地垂在她的额间,显出少女的活泼娇俏。她换了一条鹅黄色的纱裙,内衬繁复的绣纹自不必多说,关键是外披的纱裙轻薄,日照其上,流光若水,内衬的繁花盛景若隐若现,更叫人忍不住想仔细瞧瞧。
楚正则垂眸,向德忠伸出手,拿过早就准备好的披风。
“我让珑缠带面纱了,一会儿下马车我就戴上。戴了面纱之后,除非我哥哥站在我面前,否则一定没有人能认出我来。”薛玉润立刻警觉地举起手,双手交叠举过头顶:“我不要戴帷帽,隔着帷幔什么也看不清。”
她的内衬是半臂,小臂上只覆着薄纱。原本她的手臂还藏在薄纱之中,她一举起来,广袖滑落,便全然显露在外。
楚正则没说话,一展披风,披在了她的肩膀上,低声道:“知道,不是帷帽。”
薛玉润看看他,放下了手。
楚正则低头替她系上披风的系带。
他离得近,薛玉润有点儿不自在地偏过头去,轻轻地“喔”了一声。
不过,等楚正则系好,她拽着披风的两端,瞧了瞧。
这件月白色的披风轻薄绵软,一点儿也不觉得热。若是搁在平时,她一定很喜欢。但今天,她左右看了看,遗憾地道:“但是这么一来,就完全瞧不出我这件撒花烟罗衫好看在哪儿了。”
楚正则往后退了两步,打量了一眼,道:“朕觉得不错。”
薛玉润狡黠地侧首,问道:“你觉得不错?那我这件罗衫和昨儿那条鹅黄色的罗裙比,不错在哪儿?”
楚正则抿了一下唇,问道:“你是想留在太清殿比一遍你衣柜里的衣裳,还是想去看银汉桥灯会?”
薛玉润朝他做了个鬼脸:“分不清就分不清嘛。”
楚正则瞥她一眼。
薛玉润就立刻拽住了他的胳膊:“皇帝哥哥,不许回南殿,君无戏言哪。”
楚正则:“……你这个时候倒是会说这四个字了。”
“见机行事嘛。”薛玉润落落大方地回道,又好奇地问他:“皇帝哥哥,虽然我会见机行事,但是我们就这么出去,真的没关系吗?”
她总觉得楚正则也是临时起意,没有像他往常一样,做了缜密周到的准备。虽然静寄山庄晚上灯会的时候人群分散,但是她跟楚正则都不在,许太后自顾不暇就算了,太皇太后不会问吗?
“你别跟朕作对,就没关系。”楚正则带着她穿过长廊与花丛,神容散漫。
薛玉润义正辞严地反驳他:“瞎说,我那么乖,从来不跟皇帝哥哥作对。”
反正作对的时候,她都喊他“陛下”的。
楚正则扶着她坐上马车,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朕可真应该好好地翻一翻《说文解字》,看看‘乖’这个字,究竟作何解释。”
薛玉润端坐在马车上,朝他探出身子,笑意妍妍地伸手拉他:“那你也只能等从银汉桥灯会回来再翻。”
楚正则低笑一声,握着她的手,坐上了马车。
*
与此同时,寿竹正将乞巧宴泻药一事一五一十地禀告太皇太后。
许太后就坐在她身边陪着,寿竹说话时,她一直紧攥着手中的帕子。
许家人参加赌局的事儿,德忠瞒下了寿竹,只悄悄地告诉了她。言辞之间,显然是觉得许家不知道是谁,欺瞒了她。皇上照顾她的颜面,也因此顾虑许家的颜面,不会把这件事捅给太皇太后。
此时寿竹也只说:“下泻药的人查出来了,是个利欲熏心的小宫女,德忠亲自审的人。顾姑娘的事,也与泻药无关,是癸水的缘故。”
太皇太后神色未变,只在听到“癸水”二字时微微蹙眉。
尽管许太后明知寿竹不会提及许家人的事,她听完还是心底长舒了一口气。
看到太皇太后的脸色,许太后连忙打起精神,请罪道:“皆怪臣妾安排不当、治下不严,让顾姑娘在殿上失仪,还险些被小人所害,在这大喜的日子……”
她迟疑着,将“见了血”三个字咽了下去。
太皇太后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寿竹:“殿上可沾了血?”
寿竹摇了摇头:“婢子查过了,未曾。”
许太后深深地叹了口气,自责而又欣慰地道:“幸亏我们汤圆儿机敏。等汤圆儿过两年入主中宫,到时候,臣妾也就安心了。”
“是啊。汤圆儿也快到来癸水的年纪了。”听到“汤圆儿”这三个字,太皇太后神容舒缓地笑了笑,她对薛玉润也向来一言九鼎:“咱们也有过这样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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