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傍晚时分。
天边云蒸霞蔚的火烧肆意燃烧,浓烈张扬地铺红渲染着,仿佛连空气中都氤氲着温软霞光。
阳桃运转完一个周天睁眼后,就看到少宗主立在窗边,霞光透过窗柩给他冷漠俊美的侧脸镀上一层浅淡的金边,却没给他添上几分人间气息,空洞而杳远。
明明他和平常一样,紧抿着唇,面无表情,阳桃却突然觉得他似乎是不高兴地独自生闷气,像是被主人冷酷无情晾在一边的一只大猫。
竟有些可怜巴巴的意味。
想什么呢!阳桃猛地回过神来,少宗主自幼便天资卓著不喜与人亲近,最近自己的脑子里为什么总是莫名其妙地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她也没有心思继续打坐了,站起身来,犹豫片刻,还是走到白寒道身边去。
白寒道一早就发现杳杳睁开了眼睛,看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心中有些略别别扭扭的不自然,脸上却是丝毫未显,只是耳根悄悄爬上几分绯色。
注意到杳杳朝自己走来,白寒道更是不自觉地挺直了身量,心中悄无声息地滋长出得意之色。然而许久,却不见杳杳有动作,他又等待了片刻,还是按捺不住,装作不经意地冷声开口:“你过来做什么?”
阳桃抬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右手微微抬起,似乎想抓住他的手,又无力地放下。捏着自己的袖角,期期艾艾地开口:“我,我……”
白寒道看着她这副情态,心中理智告诉他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却还是带着几分期待地开口问道:“怎么?”
说完,似乎是又觉得自己语气过于冷硬,又找补了一句:“有事直说。”
其实效果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阳桃闻言,鼓起勇气迅速地说道:“你背上有个毛毛虫我不敢拿你还是自己抖下来吧!”
白寒道:“……”
白寒道:“哦。”
白寒道冷着脸一抬手,背上那条花花绿绿的毛虫就出现在了他两指之间,扭动着在他两指间挣扎:“你害怕这个?”
杳杳目光四处望去,看左看右看天看低看云看剑看衣服,就是不看白寒道(的手上的毛虫):“只,只……是嫌脏罢了。”
说完,还怕白寒道不相信似的,又嘴硬地强调一句,“我已至金丹修为,怎么会怕这样一条小小毛虫?”
白寒道斜睨她一眼,也不说话,只突然把毛虫伸到她眼前——
阳桃只觉得突然之间,那花花绿绿的毛虫便在自己眼前放大,还不断蠕动着,似乎就要爬到她脸上来,她绝望地惨叫一声,连退好几步。
待反应过来,才恼羞成怒地看向似笑非笑的白寒道,阳桃脸烧得厉害,只想着逃离这个地方,脑中混乱,也来不及想什么借口,丢下一句:“我再去看看颜夏元,少宗主自便。”,便拔腿出了院子。
白寒道看着她颇有几分落荒而逃意味的背影,唇角好心情地勾起一抹弧度。
阳桃出了院子之后,烧的滚烫的脸颊温度才渐渐降了下来,这时回想起方才的情景,不由得后悔自己怎么那么没定力,该面不改色地捏死那只毛虫才对。
不过已经出来了,现在回去岂不是更落实了自己就是怕毛虫?
她索性就按照自己随便找的借口那样,御剑去了敛奚院。
这才进了敛奚院,却敏锐地听见周遭的弟子似乎有意无意地朝一个方向看去,其中一个姑娘带着幸灾乐祸和身旁密友说着:“……他还有脸来找妙书……现在谁不知道……”
“都是他自作自受,若非他平日里为人不堪,就算修为倒退再不能修炼,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旁边的姑娘声音清冷,不带偏颇地评价道。
阳桃这么一听就知道又是俞房儒的事,只是这俞房儒不是晕倒被抬回自己的小院了吗,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她这样想着,带着笑上前去搭话:“两位师姐,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那性格直率的弟子看到她,仿佛是认出来她来,神情中替阳桃带了几分快意地说:“这是好事,你该高兴才是!这俞房儒修为倒退,要是我呀,就寻个山洞待着闭关,再也不出来!他倒好,还腆着脸来找妙书师妹。”
她身边的弟子闻言皱皱眉头,拦住她口无遮拦的密友:“你小心些,俞房儒到底还是你的师兄……这妙书,也不是什么好人,当初俞房儒得势巴巴地凑上去,现在又冷漠如斯,当真是一点旧情都不念。”
“我就是瞧不得他四处拈花惹草的浪荡模样。”那姑娘冷哼一声,“也不知道从前哪里来那么多女人脸都不要了天天围着他转……唔……”
话音未落,旁边的姑娘就急忙捂住了她的嘴,略一弯腰对着阳桃的方向行了个礼:“师妹年纪小,师兄莫要和她计较。”
说完,急急忙忙拉着旁边安静下来的密友走开。
阳桃回头一看,果不其然,俞房儒神色极为难看地站在她身后,倒也没去管走开的那两个女弟子,目光狠厉地盯着阳桃:“怎么,阳桃师妹也特意赶来笑话我不成?”
阳桃退后一步,模仿白寒道平时的模样淡淡开口:“师兄说笑了,不过是恰好路过,好奇心上来打听一二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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