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让老师就座,谢谢!”
与“无为帮”相比,刘师傅确实是够孤单的。不过,若没有人推荐,他也断断不可能进入东方大学中文系。已经年近四十的他文凭不高,识字却很多,曾经是吉林省四平市第一中学的学生,下放后便一直回不了城。跟乡下姑娘牛紫薇结婚,没两年,妻子却莫名地死去了,是晚间睡觉,一觉便没有再醒过来,没有留下孩子。他呢,也就再也没有娶妻。他刚到东方大学的时候,尚金堂还在跟着高昌录读硕士研究生呢。他从没有告诉任何人,是谁把他给介绍来的,而且,当初,中文系的主任雷一鸣给了他非常好的待遇。他为人热情、周到,大家也都善待他。收发室里有他的一只小橱柜,里面有各样的茶叶、点心、坚果,都是系里的老师们随手送给他的。至于他如何从东北来到南京,只有尚金堂会一个人在私底下里琢磨,终究也是枉然。
尚金堂跟刘师傅两人交流最多的时候是一九八二年年初,尚金堂晋升中文系副主任。他做了第一件大事:彻底装修中文系。雷一鸣不屑做这类事情,便把这个差事全部交给了他。刘师傅一个人晚间住在收发室里间六平方的小屋,二十四小时都在系里,自然也乐意帮着多多照应,在办公室主任杨小兰的直接领导下,看管那些装修的工人,负责他们的餐饮,检查他们的工作质量。他的主动配合,减轻了尚金堂和杨小兰的不少负担,这让尚金堂非常高兴,私下里,也会送些小礼品给他,一瓶头油、一盒香烟之类的,偶尔也会多发给他些奖金。而更让尚金堂称心的是,他颇懂装修的艺术审美,每次评价,都让尚金堂深为首肯。
整个装潢是以黑桃木为主体,镶以银色饰品。做了个样品间,便在系里贴了个告示,希望各位老师出谋划策,多提宝贵意见。尚金堂的诚恳让大家觉得他太过谨慎,太过*,不过就是个装修,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大部分老师差不多都是两点一线,从教室到家里,偶尔到系里无非就是开开信箱,看看通知。
尚金堂却是极其地认真,在样品间里来来回回地看,时近时远,拿不定主意。回头正见刘师傅走来,端着两只纸杯子,正要递给尚金堂和杨小兰。
“你看怎么样?”尚金堂接过两只纸杯,随口问刘师傅。
“不好。”刘师傅直率。
“不好在哪里?”尚金堂将一只纸杯递给杨小兰。
“太黑。”
“读书人喜欢沉稳的颜色。”
“咱们这个老楼,本来采光就不好,黑咕隆咚的,那可老不舒服了!”
“哎!有道理,有道理!”
杨小兰也附和,这样,整个系里的装修便改为榉树原木的本色,浅橙色。
“把会议室的四扇门做成推拉式的,你看呢?”尚金堂问杨小兰。
“好的,行。”杨小兰点点头,又问,“会议室里挂什么?油画行吗?”
“行呵。你去办吧。”尚金堂又看了看刘师傅,笑了笑,说,“油画色彩要鲜亮一些。”
尚金堂喜欢荷花,杨小兰便找了南京艺术学院油画专业的教授萧雪垠给作了两幅。一幅《荷塘月色》,一幅《荷色清清》。前一幅是对千里荷塘的俯瞰,气势浩渺;后一幅是荷塘的近景,小荷才露尖尖,惟妙惟肖。尚金堂觉得两幅都不错,但是,会议室南面全是窗,只有北面墙可以挂一幅,便问站在身后的刘师傅:
高等学府 第五章(4)
“怎么样?”
“两幅都好,不过,咱这个会议室不能挂《荷塘月色》。”刘师傅很是认真。
“怎么?”
“太闹,都听得见蛙叫。”
“大刘,可真有你的!”
“《荷色清清》好。”
“怎么?”
“吹得到荷风,闻得到荷香。”
“有意思!嗯——有点儿意思!”
“有这幅画,会议室没准能安静些。”
“有道理。”
“热闹的画要放在安静的地方,安静的画要放在热闹的地方。”
“有道理,很有道理!就这么定了!”
就像人的打扮一样,穿上新的衣服,还得配上新的鞋子;脸部上了妆,还得梳理出一个配得上的发型。中文系室内、外墙都修葺一新,门前的小土坡就显得凌乱而不得体了。要整修东倒西歪的自行车棚,也要整理草木。
“种什么花草呢?”杨小兰问尚金堂。
“做绿地啊?”
“你说呢?”
“现在好像时兴棕榈树,南方过来的。南京街道、校园、公园到处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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