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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元首崩溃了(第1页)

1

虽然斯大林向哈里曼保证说,苏联的主攻方向是德累斯顿,但是,到了4月22日,即使对于最天真的人来说,他的真实意图也已经暴露无遗了。的确,科涅夫的一支部队正在向德累斯顿前进,然而,另一支更为强大的部队,已经利用舍尔纳和海因里希中间的空隙,朝西北方向横扫而去。拂晓时分,这支部队到达了地下掩体以南三十五英里的卢肯瓦尔德。早晨六点,一辆俄国微型装甲汽车沿着大路风驰电掣般开到了附近的IIIA军官战俘营。一万七千名盟国战俘赤着上身涌出营房,疯狂地欢呼着。小小的汽车停下之后,驾驶员打开顶上的活动门爬出车外。俄国战俘一拥而上,抓起他一次次抛向空中。

四个小时之后,一支小型俄国装甲部队来到了战俘营门口。一名身材高大的步兵战士站在第一辆坦克上,拉着手风琴放声歌唱。在一辆半履带式装甲车上,一名战士漫不经心地弹着三弦琴,就好像奏着音乐奔赴战场是理所应当的事。粗犷的俄国人跳到地上,与战俘们握手,并拿出葡萄酒、伏特加和啤酒,不停地为三巨头、艾森豪威尔、科涅夫、“空中堡垒”(1)、斯图莫维克攻击机和斯蒂倍克汽车干杯。

当红军的坦克车队轰鸣着离开时,一辆坦克转向栅栏,把铁丝网连根拔起。“你们现在自由了!”坦克指挥官用德语喊道。

在卢肯瓦尔德南面,科涅夫向德累斯顿发起的攻势遭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顽强抵抗。希特勒把他最强大的防御力量部署在了这里——他错误地相信这里是斯大林的主要目标。在其中的几个地方,俄国人对舍尔纳的反扑几乎毫无抵抗之力。有一段将近一英里的防线,负责把守的是一支由十八名预备役军官组成的奇特队伍。其中包括米哈伊尔·科里亚科夫,一名空军记者,由于宗教信仰的原因,他被调到了步兵部队。现在,科里亚科夫上尉只是一个职位低下的通信员。

4月22日黎明,科里亚科夫把他的步枪倚在排指挥所小屋的墙上,拿出一个珐琅圣母像,跪下来开始祷告。然后,他开始给躺在散兵坑里的战士们送食物。散兵坑挖在长满绿色禾苗的冬麦地里。前面几百米处有一片树林,一条公路从树林中间穿过。一派安静平和。突然,公路上出现了一些人影。

“通信员!”排长大声喊道,“去看看是什么人!”

科里亚科夫走上前去,看见了一支长长的难民队伍。有人推着装满行李的婴儿车,有人骑着自行车,还有一些人跟在装得满满当当的马车后面徒步走着。忽然,很多土块溅在了科里亚科夫的脚上,他听到从树林里传来了德国自动步枪那短促清脆的射击声。马匹向前奔去,掀翻了好几辆马车,孩子们掉了出来。紧接着,炮弹开始爆炸,科里亚科夫连忙卧倒,动弹不得。每次他试图爬走,树林里都射出一排子弹将他困住。他趴在地上,大声祷告:“没人可以帮我们,除了你,圣母!没有其他的希望……”

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他的领子,把他拎了起来。一个高大的德国人低头盯着他,举着枪托,“波兰人?”他吼道。

科里亚科夫设法向他解释了自己是一名俄国上尉。德国人放下枪,把他推向另一个士兵,一个十四岁左右的男孩。在一个指挥所里,德国人问科里亚科夫是否曾虐待过德国妇女。

他摇摇头。

“好,好!”一名上尉嘲弄地说。他扬手给了科里亚科夫一记耳光,把他的眼镜打落在地,然后开始愤怒地用德语大喊大叫。科里亚科夫只听懂了一个词:“枪毙!”

四个肥胖的德国女人向他们跑过来,歇斯底里地朝困惑不解的德国上尉喊叫着。为首的女人擦去脸上的眼泪,对科里亚科夫微笑着。在她险些被奸污时,是科里亚科夫救了她。她的三个女儿挤在一起,一边点头,一边流着眼泪微笑。

一个上了年纪的德国上校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捡起科里亚科夫的眼镜,一声不响地递给了这个俄国人。

2

当天早晨,在地下掩体里,斯坦纳是人们谈话的主要话题。他是否已从北面发动了解救柏林的进攻?如果已经发动了,那现在打到哪里了?希特勒三番五次地问克雷布斯同样的问题,而每次都被告知:没有消息。

十一点,克雷布斯终于通过电话联系上了海因里希。他还没有机会开口,这位小个子将军就说:“今天是希特勒离开柏林的最后机会。我没有足够的兵力去救他!”

斯坦纳怎么样?

海因里希差点大笑出来,但是,他彬彬有礼地说,把最后一线希望寄托在斯坦纳身上实在太愚蠢了。克雷布斯的语气尖刻了起来,他说,阻止柏林被困是海因里希的职责。抛弃希特勒是可耻的!

这番话的结果只是激怒了海因里希。“你说我必须阻止元首不体面地落入包围。然而,你不顾我的意愿,不听我的劝,不考虑我已把指挥权交给你支配这一事实,仍然不允许我把部队从前线撤下来保卫他。”

克雷布斯还没来得及回应,电话便断了。他设法再次接通了海因里希,对他说:“元首不同意部队撤退,因为这会把德国分割成南北两部分。”

“这一分割早已是事实。”海因里希说道。接着,他要求克雷布斯再次请示元首,并在一点之前给他答复。

三点钟,克雷布斯终于打电话给他,说布塞可以撤回一部分部队。

海因里希立即给布塞打电话,然而布塞却一点儿都不满意。“这只是一些不完全的措施。”他说,“要么我和我的所有部队一起撤,要么我就留在这里。”

“好吧!撤退。”海因里希做出了决定。他故意下达了这么一个含糊的命令,布塞可以将其解释成允许他撤出全军人马。

但是,布塞不能让海因里希承担这样的责任。“我有元首的命令。他要求我原地不动。”他不动声色地说。这只是一个借口。假如现在撤退,他将不得不抛弃法兰克福要塞里的比勒的部队。他们已经陷入了重围。二十四个小时以来,他们一直试图在俄军防线上打开一个缺口,却始终没有成功。只有等比勒成功地与第九集团军余部会合之后,布塞才能撤退。

3

戈培尔博士似乎已将昨天抨击德国人民的激烈言论完全忘记了。“我应该承认柏林人的优秀和勇敢,”他一边看着窗外在柏林上空盘旋的盟国飞机,一边对他的新闻官说,“他们甚至不躲进掩体,而是抬头看向天空,看看要发生什么。”

街道被破砖烂瓦和抛锚的汽车堵住了。戈培尔不得不取消了每日的记者招待会,开始录制一篇对人民的演讲。但是,录音还没结束,俄国的炮弹便在附近爆炸了。一颗炮弹的落点特别近,窗上仅剩的几块玻璃都被震得粉碎。戈培尔镇静地停了一会儿,然后继续录音。结束之后,他转身问录音师,电台播放这篇讲话时,人们是否能听到刚才的爆炸声,“你不觉得这是很好的音响效果吗?”

午餐时,戈培尔盛气凌人,甚至可以说很愉快。提到丘吉尔时,戈培尔说他是个“小矮子”,又把艾登描述成一个“装腔作势的假绅士”。然而,当他的老朋友温克勒医生打电话给他时,他郑重地感谢了温克勒过去为他所做的一切,然后低沉地说:“我们再也见不到了。”

随着时间一小时一小时地流逝,希特勒越来越紧张烦躁。他无法得知斯坦纳攻势的进展情况。每当克雷布斯向他报告说没有确切消息时,他都更加沮丧。事实上,斯坦纳那支可怜的仅有一万人的“装甲军”仅仅向西南方向前进了八英里,现在已被彻底拦在了那里。

当天下午的元首会议中出现了几张新面孔。海军中将埃里希·沃斯代表邓尼茨。邓尼茨正在德国北方建立一个独立司令部。娶了希特勒一名女秘书的空军上将埃卡德·克里斯蒂安代替科勒尔出席。科勒尔的新司令部位于柏林西北方向。当然,鲍曼也出席了会议。此外,还有凯特尔、约德尔、克雷布斯以及古德里安留给他的副官弗莱塔格·冯·洛林霍芬少校和其他副官、秘书们。

约德尔不顾克雷布斯一贯的乐观态度,向希特勒报告了真实情况:柏林已有三面被围。朱可夫的一支部队已到达城东。另一支部队由北面向波茨坦逼近,很可能将在一周后与来自南方的一支科涅夫的部队在那里会师。

约德尔的话让希特勒非常不安。他要求知道全部情况。斯坦纳向前推进了多远?最后,克雷布斯被迫承认,斯坦纳的“装甲军”仍然存在,但没有其他的消息。

希特勒猛地抬起头,开始粗重地呼吸起来。他用紧张嘶哑的声音命令道,除了几位将军和鲍曼之外,所有人都出去。其他人急忙推推搡搡地走出会议室,一声不响地站在候见室里,心里非常忧虑。

门刚一关上,希特勒就跳了起来,他的左臂砰地垂了下去。他步履蹒跚地走来走去,激动地挥舞着右臂,大骂他身边的人都是叛徒和骗子。他尖声叫道,他们都太低微,太可怜了,根本不能理解他的伟大抱负。他是腐化和怯懦的受害者,而今天所有人都背弃了他。

他的听众们从未见过他如此彻底地失去控制。他指着将军们责骂,将战争的灾难归咎于他们这类人。只有鲍曼提出了抗议,军官们不禁大吃一惊。可是,鲍曼的话无疑是为了让希特勒冷静下来,而并不是为军人们辩解。

希特勒喊了几句斯坦纳,然后突然跌坐在椅子里。他痛苦地说:“战争输了!”接着,他又用颤抖的声音说,第三帝国已经以失败而告终,他此刻唯一能做的只有一死。他的脸色变得苍白,身体开始断断续续地抽搐,仿佛是受到了强烈中风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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