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宋氏之所出声附和黄管家,是因为他最末的那句话说到了她心坎上,元娘的事,绝不能影响她三个女儿的声誉,不然将来还怎么找好婆家。
果不其然,经林永寿这么一提醒,被吓住的小宋氏也立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成了个泄了气的皮球,没精打采起来。
见小宋氏又蔫巴下去了,林永寿心里颇为受用,只想起侯府那边无法交待又有些发愁,就怕那头认为他们林家舍不得女儿而故意为之。
小宋氏心里也愁得不行,要是没有侯府那两位婆子在跟前盯着,元娘被拐的事也能先瞒过大姐,过后再寻个理由彻底解决这个麻烦,可现在……她就是再使手段也瞒不住。
幸好黄管家心里有成算没有一进来张口就回事。
一时,屋里三人坐困愁城。
那厢屋外争执声又起,里面似乎还夹杂着两位侯府婆子的声音。
很快,吴妈妈便掀帘进来,说阮妈妈与董妈妈有事要见太太。
小宋氏就晓得她们应该听说了黄管家独自一人回来的事。
从下晌起,两个人就一直留意着正房这边的动静,实在是不亲眼看到元娘本人,她们的心也就一直在半空悬着,结果从午后日头偏西一直等到日头落下去,也没见着黄管家把人接回来。
越等越心焦。
直到方才,俩人正在客房中一面胡乱猜测,一面用着饭,忽然听丫头说正房那边有争吵声,便立时放下碗筷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半路上又听说是黄管家回来了,却不见大小姐的人。
两位妈妈神色一慌,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暗道,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那明日到底还要不要走呢?
走吧,差事半途而废回去没法跟侯夫人交待。
不走吧,就得继续等下去,可俩人都想尽快回京,眼看着就要入冬了,不赶紧上路的话等落了雪就要遭老罪,她们这老胳膊老腿的可不经冻,要是再病上一场,可能都要没命回京了。
嗳!真是教人左右为难啊!
最后俩人一致决定还是先见过姨夫人与黄管家弄清楚情况了,再做定夺吧。
小宋氏这厢想着原本明日要出发去京城的,今日不说明日也躲不过,索性破罐破摔让两人进了屋。
于是乎,黄管家又把自己如何回西柳庄接大小姐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两位侯府妈妈听的目瞪口呆。
“青天白日的,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进了船舱,怎么就找不着人了?”董婆子惊的魂儿都要飞了,不敢置信地惊呼出声。
那位阮妈妈也吃惊不小,不过倒底是侯夫人跟前得力的婆子,经得起风浪,只缓了片刻功夫,思维便可正常运转了。
只听她镇定地道:“奴婢从前倒是听人说过,跟这差不多的一桩事。说是一位父亲带着女儿出门,晚上过夜时为了省钱不得不找了家便宜的客栈住下,结果却遇上了一家黑店。到了晚间,店里的掌柜伙同伙计先捅破了窗户纸,吹入迷药把人给迷晕了,然后用刀刃一点点拨开门闩,把女儿偷出来,连夜就卖给了相熟的人伢子。第二日那父亲起来找不着女儿,就跟店家吵起来,说店家放了贼人进来偷孩子,店家却说是这父亲自己卖了闺女却赖到他们头上。
“依奴婢看,表小姐怕是也着了那船家的道,或者是贼人与那船家串通在一起,用药迷晕了人,再偷着运下了船。”
“对!一定是这样!”忽然,黄管家激动地拍手叫道,“听阮妈妈这么一说,小人倒是想起一桩事来,开船之后……有半个时辰了吧,忽然有人喊着晕船闹着要靠岸,船上有人还在一旁帮腔说什么自己也不着急赶路,叫船家让晕船的人先上岸,那船家被恼得没法子就靠岸泊了,让晕船的人下去,结果一下走了两三个,还抬着个大箱笼……”
说至此,他瞪大眼睛望向林永寿,惊呼道:“老爷,小人……小人觉得大小姐可能就在那只箱笼里!都怪小的眼拙,那时竟没能瞧出不对劲来……只想着大小姐在舱房里待着又关了门的,没什么打紧的也就没往这上面想,都怪小人一时大意让大小姐给贼人劫走,小人该死!请老爷重重责罚!”
说话至后头情绪竟有些失控,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好了。这事也不能全怪你身上。”林永寿皱眉道,“下回出门尽量身边多带几个人,遇事也好有个帮手。”
黄管家这些年来用得还算比较顺手,暂时他还没有换人的打算。
阮妈妈上前一步,对着林永寿道:“林老爷也在任上好多年了,县里三教九流的人想必也认识一些,不妨费些银子让他们帮着找找大小姐,哪怕能提供一点半点的消息也是好的,这样咱们寻人也能有个方向,是该在本地寻,还是上外面寻去?”
还有一句,就是该上牙行去寻,还是去青楼中去寻?
通常干这种无本买卖营生的贼人,都是和青楼有一腿的。
富贵人家买下人讲究个家世清白,不喜欢买不明来历的人进府。只有青楼那样龙鱼混杂、迎来送往的地方,才会接手那些来历不清白之人,只要姑娘长的够漂亮老鸨觉得有利可图,就是再高的价她也肯买了回去。
但愿表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不要落入那种田地,不然就是寻了回来,也是一辈子做姑子的命。
林永寿没料到一个内宅妇人,竟也懂得这些门道,一时对这位见识不俗的阮婆子倒多了一丝敬意,当即应道:“阮嬷嬷说的不错。这些年来本官在县里经营下来,各行各业的也结识了不少人,我刚也想着明日一早就先上外面寻人探听探听,再发道文书把那船家并船上一干伙计一道拘来仔细拷问。
"另外命县衙里的捕头带着衙役分组四处察访一下,近来可有不明来历之人在县里出没,想必总能查出些蛛丝马迹来。”
“林老爷在县里为官多年,见识又远在常人之上,又哪有想不到的地方?奴婢不过一时心急,嘴快了些,林老爷不怪罪就好。”阮妈妈显得颇为谦虚,转而说道,“奴婢这边也要赶紧给京里送封信去,也免得夫人在京里翘首以盼,等得心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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