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觉得上天在照看她时打了个大瞌睡,以至于一生不遂。生为纳兰家长房嫡女,从懂事起便知道等待她的人生轨迹是如下两条:要么嫁个靠家族祖荫的纨绔做嫡妻,要么抬进王府贝勒府做格格。不管哪一条结局都是两种,与房中无数通房美妾斗智斗勇,要么踩着无数肩头笑到最后,要么黯然*被遗忘在后院,从此吃斋念佛了此残生。嫡子女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爆棚的自信自己将来会光耀门楣封妻荫子或者一生荣宠到老母凭子贵,纳兰?却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会很悲催的成为后者大军中的一员,这等想法在世家子女中算是异数了,却是万分贴切实际的大实话。
纳兰一族在康熙爷这一朝出了个明珠相爷,打个喷嚏也能让四九城斗三斗,纳兰全族仍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世家,原因就在于发迹前的明珠没有受到族人的接济照顾,得势后的明珠爷自是不愿多多照拂,对于年轻时候得罪过他的诸如纳兰?的爷爷纳兰康祺自是一番打压,以至于纳兰康祺这一脉做到佐领就没了上升的希望,于是抑郁得早早的去了。纳兰?的母亲也是个奇葩,身为郭络罗家的庶女自是通晓宅院生存之道,把丈夫纳兰毓镀**得视旁的通房小妾如无睹,整日你侬我侬,连独女也丢给祖母管教。纳兰?从小就很羡慕旁的堂姐妹,可以在父母跟前撒娇卖萌,学习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更可以出府游玩交友,而自己的世界只后院的那座佛堂,跟着曾祖母身边的嬷嬷习了女红和厨艺,字只识得几本佛经上的,到曾祖母去世后,被母亲关在绣楼中美其名曰备嫁,只逢年过节才见上一见,说上几句如最近女红可否精进,新学了什么菜之类没营养的,通常和父亲打个照面就被母亲急急的赶回去,父母成了这辈子最陌生的存。有一次在请安时从母亲的眼中竟读出了嫉恨的情绪,让她很惶恐,越想越多,越想越偏,以至开始自卑,养的越发没有小姐样了。到婚事说定的时候,纳兰?越反而释然了,自己最终的结局也不过十岁前那样,一盏青灯一串佛珠,那倒也安宁。
到婚礼前夜,母亲第一次来她住的绣楼,看着她的眼神没有母亲对即将出嫁女儿的不舍和离愁,反而是一种麻烦或者包袱被甩脱之后的解脱,不咸不淡的交代新婚的注意事项,甚至暗示她没什么事就别老惦记着回娘家。纳兰?越听越不是滋味,一口气没憋住,冲口说出了憋在心头很久的话:“我是你亲生的吗?”
郭洛罗氏很讶异,盯着纳兰?看了很久,抓在手中的茶差点没斗出去,如打翻了的调色盘各种颜色在脸上闪现,时间久到纳兰?觉得耗费了一生力气的时候,终于等到她放下茶杯,平息了一下情绪站起来,走到跟前,用戴着指甲套的手抚摸纳兰?的脸,似是呢喃:“多可人的一张脸啊,和这个身体有七成像呢!”纳兰?顿时觉得鸡皮耸立,浑身像被抽干了似的,如游魂般看着这个女人离去,刷过一阵冷风。
那种无力感让她一夜都无法入眠,睁着眼睛无悲无喜的等待喜娘的到来。临上花轿的那一刻,纳兰?觉得自己真正解脱了,不管前路如何,身后的这座牢笼却是真的脱离了,不料命运下一刻改写了既定的剧本。当喜轿穿过闹市时,一匹受惊的马从巷口冲了出来,纳兰?身子往前一?,撞上了轿子的门框,当场晕了过去。
当纳兰?醒过来时,觉得浑身酸疼,四肢不能动弹,睁眼一看,发现自己被结结实实的绑着,躺在一个简陋屋子中,三五个绑成种籽的姑娘抽泣着散落在屋子各处,再天真也知道自己落入了人贩子的手中,立时悲从中来,加入了哭号的队伍,不大的屋子顿时哀号一片。
“号什么?谁再号老子就拉她出去给兄弟们泄火!”一个莽型大汉踢开门,扛着根竹鞭冲进来,整个身板将门口堵得结结实实,房中的哭声立马停了,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噎。汉子青灰色的袖子后扒拉出一只如玉的手,拧着衣袖往一旁提提,挤进一个画着浓妆的老女人:“大中,要泄火,西村的**可随时张着腿等你过去呢,可别吓坏了我的摇钱树!瞧瞧一个个小脸俊的,姐姐再年轻个20岁也敌不过呦!是不是觉得绑的难受啊?想舒服,待会端过来的药就老老实实的喝下去,姐姐自然会给你们松绑,将来还送你们到大户人家去当奶奶,谁要是耍花样,就等着做千人骑万人睡的**!”顿时抽噎声灭得掉根针都听得见。
接下来,被灌了一肚子药的纳兰?只觉得浑身没劲,昏昏沉沉的被扛上马车。颠簸了没两日,在茶棚打尖的时候遭遇了火并,马车外兵兵砰砰的一阵乱响,霎时刀光剑影杀喊声一片,透过蓬缝看到外面人血跟狗血似的不要钱乱撒一通,除了害怕什么也做不了,双腿一抽又晕过去了,等醒来时发现还在马车上,又颠簸了两日后才知道自己遇到了黑吃黑截胡,峰回路转的回到了京城。等到能开口说话时,纳兰?抓着新人贩子肥得流油的胖手跪地求助,嘴里反复着说着那句话:“我是镶红旗纳兰佐领家的嫡长小姐,5天前嫁到和靖侯府的四少奶奶,麻烦你通知我的家人,他们会重谢你的!”
胖妇人先是一愣,然后笑得脸上的白*粉飞散:“哈哈哈!这是我听到最好听的笑话,三天前姑奶奶还在广济寺见过陪着纳兰太太进香的四少奶奶,你若是和靖侯府的四少奶奶,另一个是鬼魂不成?这世上还有自己娘亲认错闺女的?想糊弄姑奶奶我,你还嫩点儿!”
2、前世今生2
三朝回门,一个假的大小姐阖府上下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尤其是母亲还和她一同去寺庙进香,纳兰?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自顾自找理由说服自己,央求胖妇人带她去和靖侯府,变着法儿闹腾,胖妇人被烦的没个消停,便带着软了手脚的纳兰?蹲在和靖侯府门口的巷子里,眼睁睁看着一个完全不似自己的美貌妇人被一干和靖侯府的下人拥着喊四少奶奶,纳兰?绝望得全身上下毛孔都倒立,整个人如同扯线的木偶失了生气,脑子里除了为什么三个字,再也装不下其他。
遭受这一打击,纳兰?躺在床上浑浑噩噩中的过了半个月,一遍一遍回顾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再傻的人也会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在闹市惊马后将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弄走,然后弄一个完全不似自己的女人成功冒充,谁有那么大本事织这么大的一张网将所有人兜在其中,目的何在?再想到那夜那句不明不白的话,纳兰?觉得自己掉进了泥潭无法自拔,剩下唯一的念头就是活着,好好的活着,只为讨个说法。接下来的日子纳兰?的表现让胖妇人很满意,也积极安排着教习娘子教导课程,所谓的课程就是杭州瘦马的速成版,专为大户人家输送**好的小妾,除了床上功夫,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舞茶绣厨各项技艺也轮番上阵,不要求样样拔尖,却一定要有一两项称手的。
教坊是有等级制度的,起初大家都是睡在一个大通铺上,一个房间住8个人,每得一个优异就能提高一部分待遇,得两个优异的可以4人一个房间,得四个优异的2人一个房间,共用一个丫鬟,得六个优异的人可单独一个房间,有一个丫鬟专门伺候,被抬进门时丫鬟是能随嫁的,得八个优异的有单独的小院子,2个丫鬟伺候,日后进的府邸门槛也越高。有等级自然就有争斗,受训的姑娘们都想表现突出被教习娘子看重,各种暗算层出不穷,今天在茶叶里加点东西啦,明天在颜料里掺点佐料啦,后天剪了你考评的绣品啦。。。合纵连横、花样百出,纳兰?也吃过几次亏。纳兰?的女红厨艺自是顶尖的,倒是舞蹈最受累,毕竟已及钗身子骨长成型了,没有年纪小的柔软,不知道挨了多少打才勉强混了个及格。这样整日昏天暗地的练习,到被挑出来选时竟也得了六个优异,有了个叫袁歌的丫鬟伺候。
康熙四十七年**遭贬,八爷党的和靖侯府却风光无限,侯府福晋不满四少奶奶入门两年肚子无任何动静,开始大动作给儿子挑妾,良的、贱的只要好生养的都来者不拒。良民家的女子入门是为良妾,勾栏院或者教坊中买来的自是贱妾,进和靖侯府是纳兰?完成计划的第一步,自然相当重视,花了大价钱打听了福晋的喜好,照着福晋满意的装束打扮一新,改名兰月儿的纳兰?在和靖侯府大管家一通挑肥拣瘦后,顺利进入最后一关,跟着十来个待选的佳丽从侧门进入正堂前的院子,一字儿排开等待和靖侯福晋的检阅。福晋一番考校后,正当要安排名分,赶上侯爷和世子回来了,色中恶鬼的父子两以各种名目要走了几个女子,世子爷以名字与四弟妹相冲为由,当晚就让纳兰?变成了世子爷的第七房小妾。
这个结果在纳兰?看来还是能接受的,与四房不近不远,能探到消息又不容易被暴露身份。让她沮丧的是没过多久就传来了纳兰毓镀举家镇守边疆的消息,四少奶奶因妒杀怀孕通房被贬家庙,与前半生突然断开了所有的联系,纳兰?觉得自己的人生走入了死胡同中,没了生存的目标,自然懒得与其他小妾争宠,她开始安安静静的躲在小院子里,偶尔做点小绣品打发时间,定期到福晋屋里立立规矩,这样一个不争宠又听话,又入门第二天就被心腹下了绝育药的七姨奶奶,自然对旁人没有什么威胁,马佳氏反而乐意带在身边,府里大节小节便分派些力所能及的活,日子过的反比受宠的小妾好。岁月更迭将纳兰?洗练的越发宁静,如空谷中一株幽兰,举手投足带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尽管老侯爷去世,世子爷袭爵,马佳氏把她抬成了侧福晋,仍总爱一身素淡,淡淡的立在福晋身后努力装壁花。
六十一年,康熙帝陨,雍亲王坐上龙椅后开始大肆清洗八爷党,和靖侯府首当其冲,侯爷几个兄弟的实差全部被剥夺,安分的在家搂着小妾造人,和靖侯这一年一口气纳了五房,位分排到了十八。为扫近几年的颓废,马佳氏带着纳兰?忙进忙出,要给老福晋办场空前绝后的八十大寿,这晚喜庆的红灯笼照亮了宅院的每一个角落,一进、二进各大小院子排开了约一百桌席面,4房五十多位颜色各异的儿媳妇轮番上前拜寿献礼,灯红酒绿热闹非凡。第二天便遭遇了圣旨抄家,罗列的罪名长达十多项,皇帝语气痛心疾首,字字诛心。所有家眷被提拿到了正堂,连头上的首饰都拔得渣都不剩,还没从寿宴喜庆中回过神来的老福晋当场便见了阎王。四少奶奶在时隔13年后走再次入了侯府众人的眼中,身份是揭发侯府罪证的功臣,被免罪责并奉旨和离。这道圣旨一宣,阖府上下炸开了锅,叫骂声此起彼伏,也有人叫喧着自己有新罪证揭发请求圣上免罪,只有纳兰?安静的盯着新出炉的“前四少奶奶”,回想自己短暂的一生,越想越憋屈,埋藏在心中十几年的疑问再次冒头,她大着胆子站起来朝对方奔过去,还没碰到对方的衣角,便被旁边的蓝翎侍卫一脚踹飞,重重的砸在顶梁柱上没了生气。
3、新生
当纳兰?醒来,发现自己被困在黑暗中睁不开眼,隐隐能感到微弱的光线,耳边嗡嗡的一堆人在说话,翻动了一下身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窝着,清脆童声在耳边响起:“妮妮,哥哥的好妮妮哟,你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和我玩啊?过阵子水稻就要收割了,每到这个时候就会有好多麻雀儿出来偷食,放个箩筐都能罩到好几个,等你出来哥带你一起去抓,抓好多回来,然后一天烤一只,这样我们家就天天有肉吃了!”
“小峻,你怎么知道是妹妹,不是弟弟呢?”声音轻柔,想必是孩子的母亲。
“一场的杨子他弟可丑了,整天挂着条鼻涕当面条,我才不要这样的弟弟呢,所以妈妈你一定要给我生个妹妹!”
“哈哈!小峻,要是生的妹妹,以后你打架就没了帮手咯!”变声期的鸭公嗓,不是太监就是十五六的毛头小伙!
“我李峻将来是要当将军的,怎么能打架呢?就算要打,不需要帮手也能打赢!”瞧这语气,可以想象其傲娇的神态!
“嗯不错,峻小子有志气!”与有荣焉的妇人音,年龄不低于四十!
“这胎赶上了好时节,眼看着稻子收割了,至少不会饿着,猫一冬,到明年忙的时候就会爬了,大人小孩都不耽误!”沧桑的老者把话锋一带,屋子里的众人开始讨论收割的事宜,转了个十万八千里又扯到了当局形势,各种词汇纳兰?完全陌生,想到自己如今连眼睛都睁不开,蓝翎侍卫的那一脚果然厉害,从刚才那些人的话里话外,可想而知,这里是一个苦寒之地,怕是离宁古塔不远吧?值得欣慰的是和她住在一起这一家人挺母慈子孝,这样平凡而温馨的家庭正是她看惯了侯府繁华而心之所往的,这也算是这场劫难后唯一的幸事吧。
那个叫李峻的男孩倒真是个好哥哥,每晚都会在她耳边和他的妹妹说一大通的话,会说自己与小伙伴捉鸟抓鱼的趣事,也会一本正经的卖弄从会计叔那里学来的知识,大部分是故事,主角都是近百年来的英雄人物,还会煞有介事的解释故事发生的背景,偶尔也会来一段诗词,都是一个叫做某主席的人所作,原本大气磅礴的诗句被一个稚龄小儿郎朗颂来,竟然意气风发,缺了颗门牙的小嘴说话漏风,引得四周笑声不断。几天后,纳兰?发现了不对,基本上那个孕妇去到哪里,自己也会出现在哪里,终于后知后觉的清楚了一件事:自己不是受伤昏迷,蓝翎侍卫的那一脚直接结果了自己,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进阴曹地府,没喝孟婆汤便投胎转世了,而男孩心心恋恋的妹妹就是自己!
临近秋收的农场活开始多起来,整理仓库,维修机械,麦苗已经培育好,正等着稻子收割后腾地儿,食堂的菜也一天好过一天,至少顿顿能见到肉了,汤也有了油沫子。李爸每次都会省下半碗黄豆骨头汤,用军用口盅装上带回房里,就着捂熟的地瓜、土豆给李妈打牙祭,偶尔几个要好的,偷偷揣几个鸟蛋摸过来,聚在一起,一边吃一边小声讨论当今的形势。就这样十多天下来,纳兰?努力收集所有母亲身边的声音,组织筛选有用的信息,终于对这个世界有了大致的了解:这里离雍正朝已经过去了两百多年,这里的统治者不是皇帝,而是主席,而前不久刚离世,整个国家正经历这一场漫长的政治风暴,时局很不明朗,人们对现在的生活充满了哀伤,未来生活满是迷茫。而自己托生的这个家庭,李家父子军中都挣有军功,却因为这场风暴遭遇了疯狂的批斗,老爷子被关了牛棚,李父李正钦被狂热的红小兵打断了三根肋骨,而后在军中好友的疏通下,李老爷子带着妻子和不满周岁的长孙女李清回老家静养,李父带着李母随下乡的知青到了这里,在四五户家庭挤在一间草屋的环境下,先后有了儿子李峻和自己。
了解了这一世的基本情况,纳兰?开始给自己的人生做规划,这是在和靖侯府养成的习惯,当初就是靠着这样的方法把福晋交代的事情按计划稳当的办好,才有了时间缩在属于自己的院子里对着天空发呆。首先是要装小孩,真正的小孩,如若被人瞧出自己的不寻常,虽然没有了前世的浸猪笼,但这一世的批斗还是很恐怖的;其次要讨得父母的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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