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半分。这是大夏端亲皇叔自北关带出来的亲卫,跟着诸葛锦旭和诸葛端云杀过大夏大半国土,如今已是夏晋帝守卫寝宫的羽林铁卫。
更鼓打过一更,宫女行至侧殿,将酒菜摆上桌案,便匆匆退了出去。侧殿里半个服侍的人影也不见,唯见诸葛端云和诸葛锦旭叔侄二人对面而坐,温酒满金樽,锦袖拂过,仰头已是饮尽。
诸葛锦旭一身大红墨兰的锦袍,衣襟半敞,墨发散着,赤着脚坐在暖垫之上,眼睛眯缝着,几分醉意,几分不羁。
“皇叔,咱们从北关出来几年了?”
“算上今年,七年了。”诸葛端云从旁边用炭火温着的酒樽中舀出一勺给自己满上,垂眸淡道。
“七年了啊。。。。。。”诸葛锦旭仰起头,望了望金碧辉煌的大殿穹顶,声音在殿上有种空洞的低沉,“时日也不短了。可我怎么觉得像是过了七十年了呢?以前在北关的日子过得多快啊。”
诸葛端云闻言一盏温酒入喉,却不说话。诸葛锦旭看了他一眼笑了起来:“皇叔还记得咱们入帝都之前我曾说过不想做皇帝的话吗?”诸葛端云舀酒的手顿了顿,依旧不答,却见诸葛锦旭袖袍一挥,直直地指向那大殿之上的御座,“天底下有多少人为了它争得父子反目成仇兄弟阋墙?金戈铁马踏破河山,为的就是剑指帝位?为何侄儿看不出这帝王之位有何好处?世人皆以为这是万人之上的无上权位,可有哪个知道,皇帝是天下最身不由己的人?朝堂上的臣子党争不断,皇帝得制衡着,赏那个罚那个还得掂量着牵着这根,会不会动了那根。皇帝只有一个人一双手,要治国少不得肱骨之臣,可稍碍着哪个的利益了,哪个就背地里不干事儿,朕登基四年,手上握有大半兵权,却不能挨个儿砍了他们的脑袋!回了后宫,朝堂上眼睛也依旧盯着,朕吃的、穿的、用的,哪样儿不是经他们的手?连女人他们都恨不得给朕准备!父皇当初为了个宠妃废皇后,害的朕与绫儿出世便险些被害。先昌帝为夺皇位囚兄于帝都,最终还不是被破开大门,自缢于这大殿之上?皇叔说说,这皇帝有何好当的?有何好当的!”
诸葛锦旭身子有些摇晃,一脚揣在面前的案几上,酒菜洒在大殿光华沉暗的青砖之上,他却看也不看一眼,只望着诸葛端云,见他眉目沉敛,一如当年,几年来几乎不曾变过。而自己当初为了躲避挨罚而上蹿下跳,去求皇叔母求情的日子却似乎再也回不来了。如今,已很难再有当初的心境,但心底的感情却从未变过,皇叔、绫儿,已经是这世上仅有的能无所顾忌地交心的人了。所以,他这个皇帝,才能在受了挫折之后,像个孩子似的在这大殿之上发脾气。
“各地的商号必须马上开起来,此时你提拔的那些人还不足以成势,无法支撑世家收起的商号,唯一的法子就是给那些人些好处,让他们把商号再开起来。”见他发泄的也差不多了,诸葛端云这才切入正题。
“好处?”诸葛锦旭冷笑,“世家望族所有的商号,连税都不用交,朕每年还得从国库里给他们发俸禄!这种好事儿还嫌不够?”
“这规矩自大夏建国之初便立下了,千百年不改,你想改谈何容易?”诸葛端云淡道,“只是世家残存已久,朝中对冯家之事的反应可看出一二,如今竟敢私下里动这种手脚,可见他们是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成为第二个冯家的。”
“哼!若是老老实实得给朕呆着,朕还可以放过他们的老命,允他们告老还乡。如今做出这种威胁之举,就留他们不得了。”诸葛锦旭眯着眼里似有流光闪过,却马上暗淡了下来,“只是,正如皇叔所言,如今新起的势力还不足以与世家那些老家伙抗衡,否则朕便早让他们收了那些老家伙的商号,取而代之了。”
诸葛端云缓缓抬起眼来,淡淡地看了诸葛锦旭一眼,眼底流华不尽,“你心里当真没打算?”
大殿空荡,两人的眼神暗暗相交,只看了一会儿,却各自避开。
“锦旭。”诸葛端云缓缓抬起眸来,眸中沉敛晦暗,说道,“想办法扩充军备,明年与北戎开战。”
诸葛锦旭愣了愣,何以突然说到这儿来了?
殿外的风雪渐大,永寿宫前的廊上除了站得笔直的铁卫,已经一个人影都不见,所见不过雪过如带,风过耳外如山兽豪鸣。
大殿之内,诸葛锦旭却瞪大眼,眼里半分酒醉也不见了,看了诸葛端云好一会儿,忽而皱起眉来,怒道:“不成,朕不同意!这太冒险了!”
“想削了这些世家的权势,这是最好最快的法子。”诸葛端云却淡道。
“这算他娘的什么好法子!”诸葛锦旭放佛回到了少年时那放荡不羁肆无忌惮的模样,也不管这话像不像个帝王该说的,只是怒道:“若是皇叔因着这事儿有个闪失,你要我如何去见皇叔母!”
“有你这话,母妃便不会怪你 的。”诸葛端云缓缓站起身来,挥了挥袖袍,缓缓往殿外走,“我意已决,待此间事了,朝中大局稳下,我便回北关去。”言罢,便开了殿门,缓步踏出了大殿。
此时,更鼓已打过了三更。
往日这时宁阳早已睡下,今夜却因着诸葛端云晚归而怎么也睡不着,见外头风雪越发打了起来,她便让月桂撑着灯,兰院儿里的灯和诸葛端云回府路上要经过的地方也都掌上,以便他回府时能看得见路。
诸葛端云踏进王府时见到的就是这一路灯火的景象。管家刘阿迎上来,说道:“王爷可回来了,王妃还没睡呢。”
诸葛端云微微锁眉,风雪里眉眼染了霜,刘阿躬身问道:“王爷要去王妃屋里看看么?”虽说王爷与王妃如今尚未圆房,但王爷早晨起来向来头一件事就是去王妃屋里,虽说此时已是晚间了,可王爷从未如此晚归过,想来也会先去王妃屋里看看。刘阿从旁边的小厮手里拿过一盏灯来,笑着躬身便要将诸葛端云往宁阳的寝阁那边领。
诸葛端云却转身便往兰院儿的方向走,刘阿走了两步,愣了愣,忙又回身跟了过去,在前面打着灯,不解地回头瞄过去一眼时,却见诸葛端云锁着眉,眼里似有化不开的心绪,灯火下一开口便有淡淡的热气:“去跟王妃说一声儿,就说本王回府了,让她歇着吧。”
刘阿不敢开口询问,只得躬身应了。
宁阳在屋里听到小厮来报时,便站起来问道:“王爷已经回了兰院儿了么?”那小厮在屋外躬身回了句是,宁阳又问:“王爷回来时可说什么了?有要茶或是宵夜么?浴房那边备好了热水了么?王爷可要沐浴?”小厮想了想,回道:“回王妃,一样儿也没,小的闻着王爷身上有股子酒味儿,许是喝多了,并没吩咐,只说让王妃早些歇着。”
喝多了?宁阳一听这话哪里还能安心歇着?忙对月桂说道:“去把我的裘衣拿来,我去厨房里给王爷熬碗子醒酒汤去。”月桂说道:“还是奴婢去吧,王妃去兰院儿看看吧,王爷若真是喝多了酒,许还要侍候旁的,那醒酒汤奴婢熬好了便送过去。”宁阳听了觉得也称,便不再争什么,披了雪狐裘,便让小厮打着灯往兰院儿去了。
到了兰院儿里,诸葛端云刚躺下,宁阳一进屋便闻见了一股子酒气,果是喝了不少。宁阳走到床前看了,见诸葛端云侧着身,眉头紧锁着,眼却合着没睁开。她只以为他是喝多了难受,便忙叫了环儿说道:“快去打盆子热水来,炭火放远些,熏香撤了,这会子熏着些容易头疼。”
环儿忙照做了,待热水打了来,宁阳把毛巾在热水里烫了拧干,坐在床边小心的给诸葛端云擦了擦额头,又擦了擦脸,这才问道:“夫君好些了么?一会儿醒酒汤便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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