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在德芳宫里发着牢骚的功夫,安阳已经在龙船上了。碧色连天的陵江之上,朱漆琉璃大瓦的龙船前后各由十六艘大船护着慢慢而行,壮阔宏丽,岸上百姓挤在一处,在船上望过去,长长的人群望不到头,这让第一次出远门的安阳还是很激动的。最让她没想到的是,这次巡天祭祖,柳子轩竟然也在随行的队伍里。柳子轩在朝中任太常少卿,太常寺本来就是掌建邦之天地、神祇、人鬼之礼的地方,这巡天祭祖的事儿自然是要随行的。陆呈也跟来了,原本他是没有公职的,但是这种事情他好凑热闹,便请了皇帝说要在船上当个侍卫,皇帝笑他没出息,堂堂郡王世子竟然想当侍卫,最终却还是允了的。平日陆呈进宫时也不常能见到贤妃,如今贤妃随驾,姐弟二人总算是能见面聊上几句了。
武德帝的龙船上,贤阳和武阳并不在,他们各自负责前后龙船的事情,每日早晚来奏报情况,其余时间都在头尾上坐镇指挥。而白天柳子轩、陆呈却都是在的,可见圣宠之盛。
江面甚为宽广,两岸都有侍卫护卫着,船上四周也立了大批的侍卫,可谓防守得严密。船队出了青州,慢慢入了古兰道,两旁的镇子就少了。武德帝这才带着众人出了御舱,太监在船板上置了龙椅桌案,宫女奉了茶,随侍两旁。
武德帝并不坐,只负手行至船首,见绿波粼粼,两岸山川俊秀,不由笑道:“朕自上次巡天已有十余载了,天下之风昌盛,朕为国家兴乐,百姓安居,自登基以来勤政自勉,如今两鬓已生白发,唯这陵江风景依旧啊。”
“哪有?父皇还年轻得很,哪里会有白发?”安阳偎在武德帝身边,贴心地说道。武德帝听了沉沉一笑,回身对身后跟着的贤妃、陆呈和柳子轩等人说道:“朕这四公主就是个嘴里调了蜜的,自小儿就会说好话。”众人闻言都陪着笑了,安阳更是挽着皇帝的胳膊笑得开心。武德帝也不以她的动作为忤,只笑道:“你从小就是个会作诗的,如今到了江上作首来听听吧。”
安阳听了一愣,她还记得那次见陆呈时说的话,那时陆呈竟然能听出她作的诗里的意境不同,虽说她以前没注意过这个问题,不过后来她也作了几首诗,除了陆呈再没人说这样的话,因此她也就不太在意了。不过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关键是她来了有十二年了,一开始还记得清楚,现在还真记不得那么多诗了。最近这两年她已经很少作诗了,偏偏父皇今儿要考她!要是作不出来可就丢人了……
她往四周看了看,见武德帝、贤妃、陆呈和柳子轩的目光都锁在她身上,当她看到柳子轩时,见他眼里流光不尽,不改地还是那份温润温和。安阳也不知怎的竟有些紧张,她索性转过身去不看柳子轩,咬着唇拼命思考,非逼着自己想出一首诗来不成。
但是这些年来,有许多熟记于心的诗词都已经忘记了,太难的也想不出来,最终只隐约记得白居易的一首《江南好》,对与不对也记不得太清了,情况由不得她等,于是她便开口诵道:“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似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安阳头上略微见汗,背得有些生疏,她只记得大体是这么个意思。她略微扫了一眼站在船头的众人,尤其往柳子轩那里看了看,却见他垂眸略有所思。莫不是自己哪里背错了?安阳开始担心起来。这时却听武德帝笑着对贤妃道:“你素日是个爱看书的,给四公主品评一二吧。”
贤妃浅淡地一笑,也不说那谦虚恭维的话,当真评论了起来:“此诗的意脉精彩,有色彩明艳之感,不失为一首佳作。只是……”听贤妃这么一说,安阳放心地笑了,只是听到最后她说那句“只是”,心里不免又咯噔一声,问道:“只是什么?”贤妃道:“只是这最后一句,虽精妙,却有些奇怪。这悠远而又深长的怀念韵味,公主又不曾到过江南来,何出此怀念之意?”
安阳一愣,忙道:“作诗嘛,只是这样一说,我留着回宫以后再来怀念不成么?”
贤妃却不赞同,慢悠悠说道:“诗人以诗抒怀,公主此诗之韵味有些怅然,听着像是故地重游。若是头一次乘舟游玩,心情该是开阔欢快的才是……”
“我……”安阳不明白这贤妃平时话挺少的,怎么碰上跟诗有关的事就这么钻牛角尖,刚要解释,就听陆呈在一旁笑道:“姐姐又来了,不过是首诗罢了,我听着挺好,日后若回了宫,想起如今在陵江上见到的景儿,我也拿此诗来怀念一番。”贤妃不赞同地看他一眼,柳子轩却问道:“不知圣上以为如何?”武德帝看了这几个臣子小辈一眼,莫测一笑,并不说什么,只回身到龙椅上坐了,拿起茶碗来喝了一口,说道:“今儿四公主作了首诗,朕听着尚好。不过是首诗罢了,不必太较真儿了。今儿天气好,朕就趁着四公主开的这个好彩头,考考你们这些小辈。”
陆呈和柳子轩听了这话忙垂首到一旁听问,两人想来是被考校的时候多了,也都习惯了。武德帝说道:“上个月御史弹劾敬州刺史私吞官盐谋取私利,偏偏那时朕要到敬州巡天的事儿已经昭告天下,御史此时弹劾,你们如何看?”
陆呈明朗地一笑,说道:“依臣之见,这事儿的关键不在私吞官盐上。听说那敬州刺史是元相国一派,御史若真要弹劾何必赶着皇上要巡天时再上表?想来还是派系的事儿。”
武德帝噙起意味不明的笑意,看向柳子轩。柳子轩眸中笑意浅淡,不紧不慢地说道:“回皇上,微臣与世子之见大致相同。”
“哦?大致?”武德帝挑眉,柳子轩微微点头,笑道:“事儿的关键虽不在官盐上,可官盐也是个事儿。盐者自古便是日常所用,百姓一日不可无盐。私吞官盐谋取私利,长久必引发民间不满,皇上勤政兴国安民之策,其效大减。朝中党争祸及百姓实为不该,结党营私之事理当重罪。”
武德帝略微沉吟,终是一叹:“朝党之争历来不断,这敬州刺史是元相国的学生,入仕之时乃元相国举荐,如今朝中这些支脉牵连的关系还少么?”
陆呈皱了皱眉,说道:“皇上所言甚是,如今入仕除了子轩这样从国子监出身的,大多要靠族门举荐,朝中官员多为门阀望族,各地推举用贤也先从世家大族开始,层层为递,以元相国为例,他老人家举荐的朝臣如今在朝上的都念着他的情,也多为元党一派,其余党派如出一辙。长此以往,朝廷怕是要被架空了。”
“而且推举之人未必堪当重任,有不少世家纨绔子弟也任着要职。”柳子轩补充道。他与陆呈一左一右地说着,有话皆不藏不掩,说得多为实话。
武德帝哼笑道:“朕如何不知?只历朝历代皆是如此,世家门阀盘踞,党争甚多。朕也苦无解决之法。”
安阳在一旁听了很久,这才问道:“既然那些纨绔子弟多,那父皇为什么还要用呢?民间不是有很多读书人啊,为什么不能用呢?”
武德帝抬眼看了安阳一眼,摆手笑道:“你懂什么?朝中之事岂有你说得那般容易?”反倒是陆呈在一边解释道:“入仕之制首推世家大族之子弟,民间庶族所用甚少,此为朝制。”
“都说了要从庶民里挑选人才嘛!”安阳皱了皱眉,扫了一眼几个男人,眼儿一转,笑道,“我有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我开头的描写,都含有分辨宁阳或者安阳的地点、环境或者是人物,大家会觉得很难分辨么?我不太想直接性标出来,因为这样不知道符合不符合规定,而且直接标出来页面也没那么好看,我对这个有点精神洁癖==
55、科举
安阳眼珠子一转,听出来武德帝话里的意思,她在宫里对朝廷的事有时也能听到一些,大周这里虽然民风有些类似隋唐,可官员的选拔制度还停留在从各地高门权贵的子弟中选拔的阶段,所以朝中才党派甚多,皇帝也为此而苦恼。
安阳有些跃跃欲试,这不就是以前看的许多穿越小说里的经典情节么?果然轮到她大显身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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