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沉沉,雾蒙蒙压着天际。
地面上斑驳的水坑偶尔被几滴砸下的雨滴荡出涟漪,晕开一圈圈的轮廓。
淅淅沥沥的雨滴已经渐渐停了,只有缕缕极细雨丝稀稀疏疏飘着,空气中透着一股子潮湿的水锈味。
撑着伞的青年裤脚微微挽起,额发有些湿漉,几缕湿透的额发黏在了鬓角,他抬头望向不远处迈开长腿向他走来的男人,顿住了脚步。
他垂头拿出手机,发了一个信息。
男人跨着大步子,没撑伞,朝他一步一步走来。
陈栖撑着伞,将手机放入口袋后,在原地一动不动,眉眼沉静地看着朝他走过来的男人。
燕寰坐在塑料椅上足足等了陈栖一个下午,被一群青春期的学生叫了一路卖片的,还被幸灾乐祸的小白脸吹了一个长长讽刺的口哨。
按理说,他现在应该是满腔怒火,但是莫名的,他看到陈栖停在原地的模样,下意识心脏就猛然一抽,脚步微微一顿。
燕寰停在原地,看着陈栖撑着伞的模样,他低低轻轻朝着青年道:“过来二爷这里。”
只要过来二爷这里,二爷就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陈栖没动,依旧是撑着伞站在了原地,静静看着面前的男人。
燕寰慢慢向青年走去,薄唇紧紧抿起,看上去像是极为生疏笨拙地轻轻道:“画展。”
“下次二爷陪你去。”
“你生日的礼物,二爷放在了画室里。”
燕寰静静望着面前的青年,微微躬身,凝视着面前的青年,声音被压得很低,他轻轻道:“陈栖,回去吧。”
细细的雨丝落在了男人黑发上,雾蒙蒙一片。
他静静地看着他的小画家,看着那个在他最狼狈、最落魄的岁月里,睡在狭窄沙发上等待他回来的小画家。
那个穷得把所有存折拿出来,红着眼眶七零八落摆在他面前,甚至还怕不够,偷偷砸碎了平时装零钱的存钱罐的小画家。
那个一步一步走进他世界,眼里带着笑意和爱意拿着画笔,只敢趁他沉睡时,温柔而小小声跟他说:“二爷,我爱你。”的小画家。
燕寰的眸子柔和了下来,他抬起手,想用指尖碰一碰面前青年脸庞,想抬手替青年将湿漉的额发别起。
这个从来都不知道温柔为何物,满身戾气深重的男人。
生平第一次生硬而笨拙地站在雨中抬手,对着面前的青年低低地,嗓音里带着点生疏柔和道:“陈栖。”
他只当他的小画家在生气了。
等他好好将他的小画家哄了回去,燕宅的画室里又会摆满画笔,他卧室里那些书,也不会落满灰尘。
他会晚上跟他的小画家一起靠在床头上,认认真真地跟他的小画家说他背下的解析,然后偏头看着小画家含笑望着他。
那时靠在床头的小画家,应该是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燕寰会拿着吹风机,一边慢慢给他的小画家吹头发,一边跟他的小画家不动声色地说着小白脸的坏话。
到了深夜里,他会靠在床头处理一些文件,空出一只手,松松握住安安静静睡在他身边小画家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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