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已经层叠覆盖了外面所有,藤萝,冬青,车,还有地面。路灯映照下的雪花又大又急,小区里最后一批回家的步履匆忙。隔着窗,听不到脚踩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好几年前,城里才有过这么大的雪。那次,父亲站在阳台上定定看着:格尔木每年都下这么大的雪,你也见过。我妈那会儿应该是在看电视,像是没听见他的话。那天我之所以还记得住,因为父亲在城里第一次遇到像格尔木那么大的雪,就像今天这样。
我们喝了半斤多,大概是因为先吃了面,按说我已经差不多了,可还是觉得很舒服,愉快,而且清醒。我用微信给他转了一千块钱。
他手机没有提示音,只是震动,他拿起来看了一眼:这事咱不说了,车是我的,我开的,这钱不能要。
哎,我确实觉得该这样,咋能让你掏这钱呢。
你要是觉得不合适,一会把这帐结了,咱不说这个事儿了,你还上楼去不?
上楼?哦,哦。我忽然想起了我今天为什么会坐在这里,想起了因为什么端起酒,和一个算不上认识的人对饮:喝了酒了,我就不去了。
也是,有老人,你不常来吧。
我就没来过。
酒是个话的钥匙,每个人对它的反应不一样。我就是喝了酒话多,每个认识我的人都知道。这几年和外人席面上喝到一定程度,陆美英一定要编出个理由让我走,她清楚我开始准备多说的那个节点,选择自己听我絮叨。如果我记的没错,那时候一般她会反着我说。说,就是个过程,她反着说,算有个回应,至于回应什么不要紧——那会儿我听什么都一样。第二天,我会很愉快,她不屑一顾的样子也是戏谑的。我也越发不喜欢自己那个样子,所以现在更多是跟我丈人还有小郑喝,反而自持的没什么废话了。
常常就这样,我讨厌自己,摆脱不了,退缩是改变的一种选择。坐在他面前,印证了这样合理存在的失控状态,还是没有变。那时我还没意识到,陆美英今天不在场。
你跟602是啥亲戚?他问这话的时候,我们继续碰杯。
她是我姐。
你姐?他的声调陌生的像是我们从来不认识,这事似乎比?人要大多了。
我诧异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也像是手足无措,跟出了事故那时的镇定判若两人。这种尴尬是陌生的,我不知道是该回答还是望向窗外,两手轮流捏着烟的过滤嘴,烟雾罩着眼睛,蜇得慌。
桌上的四个菜我们吃了大半,残得还很整齐。气氛之诡异,我猝不及防,以至于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样。窗外已经鲜有人迹,雪落在枝头,开始扑簌簌的又落在地上。这是小区里清静的时候,而坐在这里,我不安的有些躁动。
没办法,迟早都得遇上,今儿遇上,没想到。他莫名说了几句,起身,又坐下,给我的杯子斟上,斟慢了,稍稍溢出来些。这会儿我反而意识到陆美英今天不在旁边。他站起来出去了。
老师傅不急不缓的忙着,他到了跟前,说了几句,低下了头。老师傅手拄着桌面,扭头看着我。屋里烟气缭绕,隔着几张桌子的距离,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最好吃的就是这盘冷荤——大肠猪耳朵,还有肚丝,凉拌过以后酸爽辣都有了。我自己喝了一杯,吃了一口,看着那个镜框里的人们,正在看着我喝酒。
他进来的时候又端了盘菜,荤素都有的杂拌,在家里这么做很常见,饭馆没有这样的。
那我应该叫你舅了。他又像我刚见到时那样,既不热情,又不冷漠。
我没有什么准备,情绪上也没什么起伏。都是因为喝了酒,也是因为今天这大雪吧。老师傅停下手,定定站在那里,看着大盘子里那个有些散碎的猪头发愣。玻璃门上的水汽流下来,从外面看的话,他的身影也是由几块灰色组成的,暂时稳定着。
我知道你,她不说,也就不问,可就是不知道都在城里,她可能知道,就是不说,也不是外人,吃的咋样?这儿就我一个人,他……那几年不在家,自家的门面,也好着呢。老师傅和善的说着,我倒听得不大明白。
李青山靠着暖气抽烟,他背后窗里的画面今夜不会再有变化了。
你是咋今儿过来?有啥事么?
没事,其实我来过几次了,就是不知道咋见面,该咋说啥,我爸去世了,在的时候也没跟我说过啥,我是看有张照片,毕业照,看见了问我妈,我妈也没说啥,是我舅跟我说我有个姐,别的啥事就说不清了,以后没再提,觉得总有认识的人,就能寻着。实际上我没说实话,小郑查了也没说我姐结婚。这说明我没喝多。
来,咋叫呢?兄弟,我喝的少,咱喝点吧。
李青山又拿来一瓶酒,一个杯子,倒了一点,放在老师傅的跟前。我知道了,这是他父亲——我姐夫。
那,哥,咱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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