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宣景炽怕引人注意,连篝火也没点,就那么半睡半醒地靠着一块石头将就睡了一晚,天微微亮,她就从地上爬起来,就着溪水胡乱洗了把脸。
看着水里倒映着一个衣衫褶皱,头发凌乱的少女,宣景炽无奈地笑了。
还好月璃没有看到她现在潦草的样子。
漂泊在外,什么也讲究不了了。没有沉香给她梳头,她随手把头发拢在脑后,简单挽了个发髻,正要翻身上马。
冷不丁一个人笑哈哈道:“谁能想到大庆皇帝也有风餐露宿的时候。”
声音不大,带着一丝调侃打趣的笑意,语气里没有恶意,甚至说得上有一点点温暖。
在这清晨略显寒凉的山林里,显得有些突兀。
宣景炽听这人一语叫破她的身份,身子瞬间绷紧,一手按在长剑上,冷喝道:“谁?”
“陛下不要惊慌,草民没有恶意。”
说话间一阵草叶摩擦的声音,从远处的树林里缓缓走出一个人影来。
宣景炽看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心里在嘀咕,我这次又是哪里不小心暴露了我的身份呢?
我连相貌都遮住了,衣服鞋子发型都换了,马也换了,弓箭也换了,还特意用的银票,一身的行头与普通人无异。
只有这把剑,是宫里珍藏的名剑。
难道这人是靠着这把剑认出来的?
可是我的剑都还没出鞘,剑鞘上镶嵌的那俗气的蓝宝石也被我叫人取下来了。
他怎么认得我的?
等那人走近些,宣景炽也看清了他,蓬头垢面,衣服皱皱巴巴,也不知道被他睡在地上滚了多少次,相貌被一头乱头发遮住,看不清楚,但是身量却是高大伟岸。
宣景炽一眼认出了他,有些意外道:“是你!”
原来这个人就是昨晚客栈墙角里,面墙而坐,两次帮着她说话的那个醉鬼。
虽然没有见过他的相貌,宣景炽还是从他的衣着形容看出来是他。
那人站定身形,与宣景炽保持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双手拨开挡在眼前的乱糟糟的头发,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和一张脏兮兮,但还算看得过去的一张脸。
那人笑嘻嘻道:“陛下一定是在想我是怎么看穿你的身份的。”
“怎么看出来的?”宣景炽挑了挑眉,也不否认,“朕愿闻其详。”
这人既然两次帮她说话,又只身出现在树林里,应该没有恶意。否则他大可以向官差告发,好让他们来抓自己。
“陛下,首先,我要感谢你在京城请我喝酒。陛下出手阔绰,十二颗一摸一样的南海珍珠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好东西。哈哈,也亏了这十二颗珠子,草民能够遍尝美酒,每每尽兴而归。”
宣景炽一惊,不禁细细打量了他一眼,这才认出他。
果然是京城酒楼里那个酒鬼,她当时扯下缀在她衣襟上的珍珠以作酒物资。
“陛下仁厚,不仅请灾民们吃饭,还叫他们写状子告御状,陛下那句‘别人都可以不接,但我非接不可’,不就是告诉草民,你是大庆的皇帝么。”
那人走过来,边走边笑,“陛下,草民身无长物,穷的一个铜板也没有了。可我又好酒,一天没有酒便浑身难受。既然叫我遇见陛下,肯求陛下带着我,只要赏我点酒喝,我就给陛下牵马跑腿,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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