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出尖叫声的是一名打更人。此时正值戊夜。这名打更人路过淮王府门口时,发现王府大门需掩,似乎躺着那里躺着个人。打更人心想:莫不是昨晚酒喝多了?
于是他上前查看,推开虚掩的大门,放下手里的家事,蹲下身用手推了推躺在地上的男人。看那人的穿着打扮,应该是王府的看门小厮。他开口呼唤:“这位小哥,你怎睡在这,快醒醒。”
他感觉自己的手上似乎沾上什么黏糊糊的东西,借着放在一旁的灯笼,他看见自己双手一片血红。他不可置信,僵硬的扭过头朝王府院里看去。微弱的星光下,他似乎看见一个个躺在地上的人影。他颤抖着双手,提起灯笼小心翼翼的探照过去。随后,一声恐怖的尖叫声,在宁静的京城炸开。
京兆府尹,一名快手匆匆来报:“报告大人,有名打更人来报案,说,说淮王府里全是尸体。”
府尹李大人正喝着面前那晚热腾腾的粥,闻言差点被粥烫到舌头。他推开碗,拍桌站起,看向快手,语气严肃:“你确定你没听错?淮王府?”
“是的大人,一开始小的也以为是那打更人说错了或是看错了,再三确认之下,确定是淮王府,而且,那名打更人双手还沾着血。”
李大人只觉得自己脑子“嗡”的一声,他一脚踢开旁边的木凳,语气焦急:“快,派人立刻去宫里报信,刑部,刑部也派人去。通知王捕头,带上府内所有喘气的跟本官走!”
不多时,淮王府门口已经围满了带刀的衙兵。他们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收到王捕头叫他们带上兵器,立刻赶往淮王府的命令。天已经开始泛白,一些早起摆摊的百姓们也被吸引了过来。一个个围观的百姓都在议论发生了何事。李大人脑子转得快,他立马吩咐人把围观的百姓驱散,命令人守在淮王府各个路口,不许百姓靠近。
随后赶来的是刑部尚书赵大人,他的身后也跟着刑部的士兵。赵大人一看李大人就问:“李大人,发生何事?”他接到府尹快手报信只说叫他带上人们立刻赶往淮王府,他便匆匆赶来。此时见到李大人,便问出心里的疑惑。
“本官接到一名打更人报案说,淮王府里全是尸体。便立刻叫人去给赵大人报信,陛下那边也派人去了。”
赵大人一听脸都白了。亲王府里发生命案,还全是尸体,这可不是小事。他立马吩咐手下的人围住了淮王府,和李大人两个走了进去。
映入他们眼帘的,院子里一具具姿势各异的尸体。鲜血喷溅的到处都是。要说先前只是脸白的话,现在的他们快要瘫软在地。但毕竟是刑部尚书,赵大人稳住身形,扯开嗓子高喊:“淮王,淮王。”一边喊一边朝王府内院走去。李大人也紧跟其后。
赵捕头安排好外头的事,也带人剩下的人手进了王府。他也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一幕。空气了浓烈的血腥味冲击他的嗅觉,刺激他的胃,他忍住恶心感,一步一步朝内院走去。进了内院,他就看见两位大人呆立在正厅的身影,他立马快步冲上去,“大人…”两个字刚喊出口,他便也呆住了。
正厅主位上,坐着一身红色喜服正在喝茶的莫予初,她的头发上脸上手上全是血,那一声红色喜服,似乎都被鲜血染得更鲜红了些。脸上波澜不惊,毫无表情,只是那双眼里,都是疲惫。她似乎早就坐在这里等着人来。她旁边的茶桌上,放着一颗人头,正是淮王刘夯。
此时的莫予初在几人眼里,像极了从地府爬出来的厉鬼。
昨夜,拜完堂的莫予初就被送进新房。禀退一旁伺候的侍女,她掀下盖在头上厚重的盖头。走到房里的梳妆台前坐下,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今天的她,少了平时女将军的威风凛凛,艳丽喜气的妆容忖得她多了几分妖艳感。只是那双充满恨意眸子,冷的吓人。
莫予初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直到三更时分,她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是刘澈应酬结束了。门口站着的侍女推开门,迎着刘澈进来。莫予初也站起身走到摆满吃食的桌子前坐下,刘澈开了眼被她自己掀开丢一旁的盖头,没说话。走了过来坐到她身边。仕女端起桌上系着红绳的两杯酒,一杯递给莫予初,一杯递给刘澈。仕女声音愉悦:“请世子和世子妃喝合卺酒。”
两人交杯一饮而尽。仕女见状,笑嘻嘻的退了出去,关上房门。就在房门合上的刹那间,一支珠钗准确无误的插进了刘澈的胸口。莫予初刚想用手捂住刘澈的嘴防止他出声叫人,随便扭断他的脖子。就在要下手的那一刻,她看见,男人那双眼里没有她想象中的惊恐,而是盈满了笑意,甚至脸上也没有一丝丝害怕神情,嘴角微微扬起,是在笑。莫予初愣住了。随即她听见男人温柔的声音:
“我一直盼着和你拜堂的这一天。日日度如年。终于,等到了你。”他说着、拉过莫予初僵在半空的手,一丝鲜血从他带笑的嘴角溢出:
“我虽不知你为何杀我。可是死在你手里,我心甘情愿。你我已拜了堂,喝了合卺酒,已是夫妻,我死而无憾。”
莫予初看见男人瞳孔里的光慢慢黯淡,抓着她的手慢慢滑落,身体开始往后仰,她连忙一把抱住男人的身躯,一是怕弄出动静,二是她居然有种想让眼前这个第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见面的男人,死在她的怀里。
刘澈眼睛闭上的最后一刻,莫予初听到了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细若游丝的声音:“只可惜我们没能…”
没能什么?他已经没机会说完。那支珠钗准确的刺入了他的心脏。莫予初是将军,战场上拼命的人,都能准确无误的找到敌人的要害,一击必中。
莫予初把刘澈的尸体放到了铺满花生大枣的喜床上,她盯着男人到死都带着笑意的嘴角,这一刻似乎也有什么东西刺中了她的心脏,她似乎有点后悔杀死这个男人了。可仇恨很快爬上心头,覆盖全身。她来不及去想刺中她心脏的东西是什么。她起身吹灭喜烛,又静静等了半个时辰。直到她听见一声低沉的鸟叫,那是乌鸦给她的信号。她的复仇行动真开始了。
瓜尔扎死在莫予初面前的的时候,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淮王,刘夯。”
从那一刻起,“淮王刘夯”四个字,日日夜夜在她耳边回绕。梦里梦见战死的父兄,自戕的母亲,八万莫家军的英魂,他们把她围在中间,一个个的呢楠重复着:“淮王刘夯。”这已经成为了她的心魔。她要杀了淮王,不,不仅仅是淮王,她要屠了整个淮王府。
这个念头自萌芽就在不断生长。莫予初期盼着正月初六的到来,唯有这一天,她才有机会。她料的没错,这一天淮王府特许王府家丁户卫都能尝杯喜酒,她早就吩咐乌鸦在酒里下了药。那药无色无闻,只是让喝了的人发不出声,也使不上力。她本来可以直接下毒的,可是那样,不够。她要让淮王府的人也尝尝死前的绝望,被利刃洞穿身体的痛苦。
就这样,莫予初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兵刃,她一个接一个,一个接一个。她的银色长枪没办法带进来淮王府,她用的是新房里挂着的一把剑。这剑十分轻盈,剑鞘镶嵌着一颗颗温润的璞玉,剑身锋利无比,是一把适合女子好看又实用的剑。她不知道,这把剑是刘澈打算送给她的新婚礼物。她,也永远不会知道。
杀光最后一个想打开大门逃跑的小厮后。莫予初感觉自己的手已经麻木的失去了知觉。她有些累,但是还不能休息,还有最该死的人,没有了结。
书房里,今夜刘夯喝了许多酒,他最疼爱的儿子大婚,自然是开心的,但也有些惆怅。所有宾客送最后,他独自来到书房。过了今夜,他的计划可以说是又近了一步。是的,他要谋反。
谋反,就需要兵权。刘夯也曾私底下拉拢莫予初的父亲,可莫家三代忠良,誓死效忠皇帝。这条路行不通。得不到,那就毁了,留着莫家军对他的大计来说,必定是个拦路石。所以,他与蛮王暗中勾结,设计害害死了莫家军。之后皇帝居然把莫予初指婚给了他的儿子,这是他意料之外的。于是他打算将计就计,出卖了盟友瓜尔扎。利用莫予初对蛮族的恨,对瓜尔扎的恨,借刀杀人。若是莫予初战死疆场,那他唯一的顾虑也没有了,若是没战死,也不妨碍他的下一步计划。
这一切在刘夯看来都是天衣无缝的计划。瓜尔扎死了,那就没有人知道他的秘密。刘夯也想过莫予初若是知道他是害死莫家军,害死她父兄的主谋,那必定是要除了莫予初的。只是婚期将近,莫予初又立了大功,皇帝颇为看重,此时动手实在是不妥。先娶进门,若莫予初知道真相,那就杀之,在自己府里,有的是机会动手。若是不知,就利用。两全其美,何不乐哉?
想到这些刘夯拿起今早收到的一封密信,因忙于刘澈的婚礼安排,他还没来得及看。那是他派人去边境打听关于瓜尔扎具体怎么死的回报。虽然战报上写的是瓜尔扎被三十万元军埋伏,当然殒命,但他心里还是有些怀疑。他打开信,上面写着三句话:
具体战况被下令保密。耗费些时日,查明:瓜死于莫之手。在蛮族王宫。
看到最后,刘夯眼睛一眯,心里冷笑:哼,莫予初果然知道,竟还能隐忍至此。不对,糟了!冷笑瞬间变成惶恐。他出声大喊:“护卫何在?”无人应答。他立马打开书房门,想去查看一番。
门一打开,他便看见一身红色喜服的莫予初,单手持剑,浑身是血,眼神冰冷的看着他:
“淮王这是想去哪?”那声音仿佛从来地狱里传来一般,阴森可怖。
一道剑光闪过,刘夯只觉得喉咙有股热流淌下,他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身体直挺挺倒下。他看见高挂在夜空的月亮,月光下有只乌鸦,在朝他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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