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地魔想不想毁掉罗兰家族,取决于伊芙的态度。每一个家族都要表明态度,现在已经没有人敢于拒绝黑魔王的邀请了。
宴会在马尔福庄园举行,这个曾经华丽精致的府邸已经被糟蹋得面目全非——伏地魔所有的拥趸全都寄居于此,他们中的大部分从教养上来说,都是不符合马尔福夫人的审美标准的——不论家养小精灵们如何努力修复,湖边的黄水仙花田依旧被轰出了几个难看的大坑,那是莱斯特兰奇夫人实验最新的黑魔炸弹的副产品;错落有致地点缀在花园和庭院各处的珍贵雕像也被随意地推倒或是拖离了原来的位置;庄园中到处漫步的白孔雀被杀死了七七八八,很多是被食死徒们兴之所致挥出的魔咒击中的;大厅里的陈设倒还是那么金碧辉煌,但是游荡着那么多举止粗鲁、言语不雅的客人,让人无端生出痛惜之情。
当伊芙走下马车,环顾四周时,她情不自禁地同情起了马尔福夫人,虽说她就在不远处言笑晏晏地招呼来宾,但是伊芙能够感到她心中的不痛快——这些人正在毁掉她精心经营的家。相比较而言,站在她旁边的马尔福先生更加擅于掩饰自己的情绪,他跟每一个食死徒都能保持不错的关系,也许是因为男人比女人更加高瞻远瞩,同时对于家的概念,也没有女人那样的执念。他看来志得意满,伊芙猜想是他在霍格沃茨一役中的表现得到了伏地魔的赞许,说起来马尔福家的确是立了大功,不过这样一想,她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德拉科,这时她才注意到站在父母身后的德拉科——他看起来可没有父亲那么光鲜,相反还有些惊魂未定的样子,毕竟有传言说是他击败了邓布利多,打飞了邓布利多的魔杖,才给了斯内普立功的机会。
这个念头一浮上心头,伊芙就感到一种莫名的厌恶,她连忙抛开这个念头,满眼去寻找布雷斯。但是她白白地找了——布雷斯还没有出现,这个消息随即就被过来搭讪的主人一家给证实了。
伊芙这个暑假受到阿斯托利亚的邀请,住在格林格拉斯庄园,此时马尔福一家便过来欢迎格林格拉斯一家和她的到来了。现在德拉科的殷勤全都给了阿斯托利亚,对待伊芙就像个普通的朋友,伊芙猜想也许他对阿斯托利亚有了几分真情意,阿斯托利亚猜想也许他的父母已经严禁他跟布雷斯抢女朋友了。
不过伊芙和达芙妮还都有心情抿着嘴戏谑阿斯托利亚脸颊上浮起的红晕,德拉科转而恭维伊芙的手镯来给阿斯托利亚解围。伊芙今天戴着的,是布雷斯送的又一款礼物,她这时心里有些模模糊糊的认知:布雷斯近来最喜欢送的礼物似乎都是手镯、手链之类的。这个念头像一条细细的锁链在她的心头绕了一圈,她连忙甩开这种荒诞的想法,因为此时马尔福夫人加入了谈话,她用专业眼光鉴赏了伊芙的那款漂亮的双头龙魔法手镯,那是一款造型独特的黄金材质的手镯,厚重的龙首密密镶嵌着亚光的褐色钻石,龙鳞和龙须全都毫发毕现、栩栩如生,被施过魔法的双头龙灵活吞吐着一枚血红的玛瑙珠子,在伊芙细细的手腕上蟠曲缠绕。
马尔福夫人眯起眼睛来赞叹道:“太精美了,这些龙首上的钻石用的是雪花密镶法,这是只有里沃斯的妖精部落才掌握的技艺,而且听说也只有几个技艺精湛的老妖精才能制造出这么精美的物件,它们早就不听巫师的调遣了——可是我上个周看到扎比尼夫人戴着一条同样是雪花密镶法制作的鸢尾花项链——看来那位大人又完成了一件功业,把那个不听从巫师摆布的妖精部落给收服了。”她的话语里有毫无疑问的内涵,就是这个手镯来自扎比尼庄园,而布雷斯的身份已经尽人皆知。
伊芙不由自主地感到心里不太舒服,但是她一时找不到适合的辞令来反驳,于是便扭过头不去搭腔,然后她就看到了另一个更不讨喜的女人——莱斯特兰奇夫人,这位一向特立独行的夫人今天一反常态地穿着一件红得像是在滴血的袍子,看起来可怕极了,尤其是在她的丈夫莱斯特兰奇先生昨晚刚刚被杀死的情况下:即便是为了掩人耳目,她不是应该穿上黑色丧服吗?毕竟莱斯特兰奇先生是霍格沃茨一役中食死徒这一方唯一的牺牲者,可惜他连个像样的葬礼都没有,因为伏地魔太兴奋了,急于举行庆祝宴会,便任由莱斯特兰奇夫人草草埋葬了他的忠实爪牙。
现在在莱斯特兰奇夫人的脸上连一丝哀伤逝者的情绪都找不到,她整个人都如同她的袍子一样亢奋、狂热、悸动,有一种疯狂的期待在她的眼睛里燃烧,简直能把她自己燃烧成灰烬。格林格拉斯夫人用温和低沉的声音刚说了一句:“亲爱的贝拉,我真为莱斯特兰奇先生难过……”就被莱斯特兰奇夫人给打断了:“我一点儿也不难过,他是个好样儿的,我为他感到骄傲,他为主人献出了生命,我巴望着自己也有这种荣幸呢!”
众人全都无语,格林格拉斯夫人低下头去把方才生硬挤出来的一点儿眼泪给拭去,莱斯特兰奇夫人继续发表激昂的演讲:“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主人那么开心,我为我的家族感到骄傲,因为我的家庭成员在这件事里立了功——德拉科昨晚受到了主人的嘉奖,我真巴不得他是我的儿子,纳西莎,你应该是最自豪的,你的儿子蒙受了被主人单独接见的恩典呢!”她两眼熠熠生辉地说着。
但是马尔福夫人只是严峻简洁地回答:“当然了,贝拉。”就毅然决然地走开去招呼别的宾客了,马尔福先生保持了优雅的步子,紧紧跟随自己的夫人而去,显然他是打算在私下里劝慰和提醒自己的夫人。
也许是为了讨好伏地魔,宴会的食物全是最传统的英国美食:烤鹿肉大餐、康沃尔馅饼、约克郡布丁、哈吉斯肉馅羊肚、奶油红茶,还有浓烈的爱尔兰威士忌,幸好女士用酒是产自阿尔萨斯的琼瑶浆,这让伊芙多少松了口气。她实在是吃不惯那些粗犷的食物,便端起一杯琼瑶浆,杯中酒色似清油般浅黄,酒裙边缘闪烁着金黄的光泽。芳香、浓郁、细腻而不失优雅,晃动酒杯时,散发出香艳甜美的气味。
她正独自陶醉在酒香里,不提防身后传来熟悉的话音:“你还没有到能喝酒的年龄。”伊芙吃了一吓,她不必回头就可以听出斯内普教授那独特的声线,只是他刚刚杀了一个人,居然就有闲情逸致来跟一个小女生搭讪了吗?这个世界一定是疯狂了!
但是她不敢得罪这位风头正健的头号食死徒,于是毕恭毕敬地回身行了一个屈膝礼,回答道:“我只是嗅了嗅酒香,教授,没有您的允许,我一滴都不会碰的。”她恭谨的态度并没有让斯内普满意,他哼了一声,说道:“这些香气是源于一种叫萜烯的化合物,存在于葡萄皮中。它发出强烈的香茅醛的气味,没有它们,那琼瑶浆葡萄酒就与其他白葡萄酒的味道没什么两样了。不过麻瓜们通常用萜烯来制作汽车的轮胎。”
伊芙不能不对教授的魔药学知识表示由衷的敬佩,虽说在弄明白酒香的来源后,她对于琼瑶浆的兴趣已经大为降低。闭口不言是失礼的,于是伊芙拿出最由衷的赞美语气说道:“先生,您真是太博学了——连麻瓜们的事都一清二楚。”
斯内普并没有被这种恭维打动,他冷冷地说道:“魔法之于巫师,如技术之于人类,魔法世界与麻瓜世界其实是同一个世界。”伊芙惊诧莫名,这种言论居然出自头号食死徒之口,真是令人接受不能,幸好她无需进行这如谜语般的对话了,因为在大厅的门口奏起了迎宾乐,那是贵客临门的信号,人们向大厅门口处汇聚而去,伊芙正打算走过去,耳边听到斯内普耳语一般地说了一句话,却是清晰得字字入耳:“趁着这个假期多多了解一下麻瓜世界吧,罗兰小姐,也许你很快就会用得到了——你大概还不清楚邓布利多对你做了什么事!”
伊芙惊异地转过头去,斯内普却已经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大步地越过她,走到了伏地魔的面前,恭谨地鞠躬致敬。伏地魔满意地朝他点了点头,让他跟在自己的身后,走到了大厅的中央,周围是一片欣羡和仰慕之声,但是斯内普却还是跟以往那样带着些不耐烦的轻蔑不屑一顾这些衣冠楚楚的贵族们,他站在台阶上,越过无数个头顶,远远地盯着一脸狐疑的小女巫,此时小女巫恰恰看到了布雷斯,便露出欢喜的笑容迎了上去,把教授的话语抛到脑后,斯内普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丝怜悯。
布雷斯并不知道教授在一分钟以前扰乱了自己女朋友的心,他擎着伊芙的手吻了吻,便一直握在掌心不肯再放手了。
现在伏地魔开始讲话:“我的朋友们,昨天我们终于除掉了我们最大的敌人——据说是不可战胜的邓布利多……今天早晨,我的最忠心的仆人为我送来了他的老魔杖——现在没有人能够阻止我建立一个新的魔法世界了!”他的手中擎着邓布利多的那根有名的魔杖,猛得一挥,一道闪电将大厅左侧的一尊两米多高的青铜武士给劈成了两半,巫师们热烈地欢呼起来。
“不过我会允许他们给邓布利多一个体面的葬礼,因为我喜欢听他们哭泣……”一阵嚣张的狂笑在大厅里回荡,布雷斯和伊芙都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伏地魔等待欢笑声渐渐消失,才用冷静的语气轻轻说道,“然后我希望贵族们摆明立场,把家族资产转移回英格兰,让在外国留学的孩子们也回到霍格沃茨吧,现在那里已经可以受到最好的教育了……”有一些贵族瑟缩了,开始有人诚惶诚恐地走上前去解释和表白,伏地魔昂着下巴频频地点着头,这正是他要得到的效果。
“当然我很理解有些人的审慎,你们以为那个被称为救世主的男孩可以像上次那样打败我、消灭我——这是邓布利多一直在宣传的。可惜哈利波特的这个最了不起的保护者死了,那个男孩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孤独,我会证明给你们看,我要亲手杀死他……”
突然之间,毫无预兆的,就在伏地魔说出要杀死哈利的话的时候,伊芙突然感到自己的心脏一阵刺痛,死亡的威胁攫住了她,她知道这种感觉的意义——就在上学期的黑魔法防御术课上,斯内普教授曾经详细讲述了“牢不可破的誓言”这一黑魔法,一旦她发誓要完成的誓言被打破,她就会随之死亡。
可是她没有立下过“牢不可破的誓言”,除非最后一次在邓布利多的办公室,她曾经答应过会在危急时刻帮助哈利波特,但是没有握手、没有念咒、没有第三个人在场……除非是邓布利多使用了她还不了解的魔法,让“牢不可破的誓言”生效了。是的,一定是这样,毕竟跟她打交道的是当代最高明的巫师——这是伊芙在昏过去之前最后想到的。
117、拯救救世主 。。。
伊芙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在家中的宴会上出现了这种意外状况,做为主人的马尔福一家自然殷切挽留罗兰小姐;态度坚决地请她等到身体康复再回家,不过伊芙更加坚决地谢绝了马尔福一家的好意;她将自己的昏迷归咎为O。W。Ls。考试后遗症,认为自己需要尽快去苏里岛休养被考试折磨得千疮百孔的身心,马尔福夫妇很同情也很体贴地接受了她的说辞;并很快给她安排好门钥匙。
布雷斯一路陪伴着她;并亲自将她完好无损地送到了罗兰夫人的面前。伊芙本以为布雷斯会在苏里岛做客一段时间,但是布雷斯却决定当天返回。那天吃过晚饭,暮色里伊芙与布雷斯在门廊下依依惜别,罗兰夫人和班加西小姐全都善解人意地回避了,伊芙使劲忍住不让睫毛上的泪珠掉下来,布雷斯显然心事重重,真正到了出发的时刻,他反而不着急走了,远处的山坡上,家养小精灵毛利正在给羊驼们梳理羊毛,自从伊芙做了苏里岛的主人,羊驼们就不必在冬天里被剪去羊毛而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了,然而这样温馨的场景却掩盖不了南半球冬季的萧瑟光景。
布雷斯没有回头,他嗓音有些暗哑地说道:“伊芙……下学期不要回英国了……我会跟那个人说的,不用担心……”
伊芙有些失落,又有些着急:“可是……我想跟你在一起……”
布雷斯转过身来,夕阳在他的身后笼上了一层宁静的光环,但是他的脸遮蔽在了阴影里,只有一双眼睛在黑暗里熠熠生辉:“我也想……可是首先我要你平安……你的平安对我很重要,当我对所有的事情都厌倦的时候,我就会想到你,想到你在世界的某个地方生活着,存在着,我就愿意忍受一切。”
伊芙的眼泪终于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可是她觉得很难为情,她不想让布雷斯认为自己是软弱而任性的,因此她便不坚持,可是她心里知道自己终究要回去,因为邓布利多强加在她身上的那个诅咒,不过她没有告诉布雷斯这件事,没有必要让他为自己担心,不是吗?
布雷斯回到英国的两周后,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伊芙悄悄地回到英国,她没有通知任何人,所以当某一天晚上,斯内普回到自己在蜘蛛尾巷的住宅时,发现这位小姐已经坐在了自己的书房里,并且将担任守卫的小矮星彼得给施了昏迷咒,缚成一团丢在角落里时,真是勃然大怒。
然而这次伊芙是有备而来,她貌似谦恭地低头领受着教授的毒舌喷洒,心里却在算计着要多久才能跟教授摊牌。终于当教授吼出“现在立刻滚回新西兰”时,伊芙抬起头来镇定地说道:“可是,先生,就在昨天晚上,那种感觉又来了——心慌得像是死亡迫在眉睫。我想知道,昨天晚上哈利波特发生了什么事?”
原本怒火中烧的教授一下子沉静了下来,他沉默了几秒钟,没有回答伊芙的问题,却挥动自己的魔杖,用一系列复杂的探测咒语将伊芙给层层叠叠地包围起来,伊芙一言不发地等待着结果,虽然这结果她已经心中有数,但是当斯内普收起魔法,在书桌后面的靠背椅上坐下时,她看到教授的脸色,心还是沉了下去。
半晌,斯内普才疲惫地说道:“我没有办法解开这个咒语,罗兰小姐,你的后半生注定要跟哈利波特的命运纠缠在一起了——邓布利多是用福布斯做了牢不可破咒的中间人,凤凰的魔力可以保障即使是邓布利多本人死了,这个咒语也不会失效——昨晚食死徒倾巢出动去狙击哈利波特,差一点儿要了他的小命,我想你的心慌意乱就是因为在波特面临生命危险的时候,你并没有像订立誓言时那样援助他。幸好他这次逃脱了,倘若他死了……”
“……那么我也会死去?”
斯内普用沉默做了肯定的答复,伊芙低头想了一会儿,才重新抬起头来,甜甜地一笑,说道:“谢谢您,教授,请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布雷斯,好吗?”
斯内普脸上深刻的线条一动不动,他注目小女巫良久,才勉强开口:“下个月初在韦斯莱家有一场婚礼,恰恰那天也是波特十七岁的生日……”教授像是突然感到牙疼一样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在那之后,他便会失去他母亲牺牲生命为他换来的保护,黑魔王一天也不想等,食死徒会在那个时刻来临的时候行动!”
伊芙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现在她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可以跟教授道晚安了。小女巫离去之后,斯内普沉吟了很久,一直到地上昏迷着的小矮星彼得发出含糊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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