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徒弟,为什么要对你下手?”苏绫皱眉问道。
江淮生便叹了口气,负手前行缓缓道,“这些年帮会虽然交到他的手里,实权却依旧在我这老头子手中,只怕他这堂主的位置坐得也不踏实。**这人是把料理堂口的好手,胆大心细,就是性格太急,这也是我放心不下的原因。”
原来江老的大徒弟名叫**,江淮生曾说过,进入江相派成为接班人就要改姓江氏,**的本名肯定也不是**。
江淮生就转头看向苏绫,“您要记住,日后行事无论大小,都需探听敌人虚实,做到知己知彼,谋而后动,否则祸患无穷。”
苏绫受教点头,作为他们那时期的人,有些东西或许知晓,但也处于摸索阶段,很难用言语精辟的总结铭记,知己知彼谋而后动,很精辟的言论。
“我老头子活了一大把年纪,也不指望日后有什么善终,做我们这一行的,没几个是能善终的。”江淮生似是想到了什么有感而叹。
“当年我初进门派时,南派也有几把好手在江湖上叱咤风云,哪个不是人精?一个比一个有勇有谋,可最后落得的下场却是一个赛一个的凄惨。二坝头跟着师父年头最长,使得一手好刀法,专门为帮派斩草,因手里血腥气太重,竟然活生生在杀狗取血时候被莫名狂暴的狼狗给咬死了”
“三坝头一手扎飞活计无人能比,专门下套装神弄鬼,最后却在引吸血蝙蝠给人下套时被蝙蝠咬了一口,百分之一的传染病啊!一个大活人生生被折磨死了。”
“四坝头是因为太过聪明,自认比师父聪明,呵呵,爬墙啊!欺师灭祖,被师父一枪子给崩了。”
江相派门内规矩森严,分三六九等,领头人是当堂口的堂主,被下面人称作大师爸,大师爸下面则是有本事的几大坝头,再下面则是一些小脚,也就是办事的小弟。
扎飞术在黄道中可谓是一门常见且运用频繁的学文,说白了就是装神弄鬼,搞一些奇怪玩意让人误以为招惹鬼神,好给江相派的大师们出手的机会。
至于爬墙一词,则是指下面的坝头造反,想要爬到大师爸的位置,这是门中大忌,做成了则上位,失败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这些东西江淮生早与苏绫说过,所以此时他说的话里虽带了些术语,但苏绫都听得懂。
“还有五坝头!跟了师父一辈子,练得一手好功夫,硬是被几个坝头爬墙时生生害死了。”
“七坝头算是最好命,活到开放以后,却被一种怪病活生生折磨死了,那时候人都不能看了呦。”江淮生摇了摇头。他们这一行算是什么事情都干过,杀富,劫富,设局,在混乱时期甚至不惜为设局害人性命,叫人死状凄惨引得家人误以为招惹鬼神,好叫他们以此骗取钱财。
这类的事情他们没少做过,更过分的也都设计过。
人各有道,人各有命,不过都是为了在动荡不安的年代混口饭吃。
“所以我们这一行,孽造的多了,怨积的深了,没有活路可言,没个好下场可走。”江淮生仰头一叹,“苏绫啊,虽然我尊你本事,叫你师父,但论年纪我老头子恐怕都能做你的爷爷了,活了一把年纪,见的事太多了,别怪我倚老卖老,听我句劝,别入江湖。”
别入江湖。
苏绫抿了抿唇,轻轻颔首。
江淮生所言都是发自肺腑,为什么与苏绫说这些?因为苏绫不平凡,也不该平凡。除了苏绫的本事外,他看得出苏绫的野心。
她平淡,她从容,她不卑不亢,但每一个人都是多面性的,在面对不同事情不同人物以及不同时期所表现出的也是截然不同的。
在苏绫每每于夜幕下注视窗外星空时,她眸子中所散发出的东西让他感觉得到,或许她自己此刻都没有察觉,或许是没有来得及察觉,但他能感觉得到她的不安,不安现状。
金鳞只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
苏绫这份超出原本年龄的稳重沉着,与她超出常人的本事注定了她的不凡。
现在的平凡,只因风云未起。
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江淮生才心生担忧。而且直到现在,他也不知苏绫是师从何人。
苏绫有些奇怪地蹙了蹙眉,这已经是两日来第二次听到江淮生叮嘱她别入江湖。
事实上苏绫还并没有打算进入这个江湖,也没有合适的契机,江淮生到底在担忧什么?
不过无论如何,老人的善意她可以感觉得到。
微微一笑,苏绫颔首,“如非必要,我不会莽撞冲进这个大染缸的。”大染缸这词是江淮生经常用来形容江湖的,苏绫也算配合着他幽默了一下。
江淮生欣慰地点了点头,“我此行凶险,不过有你教的那些个阵法我倒是增加了一些把握。让我担心的反倒是你,不要整日只知道学习不眠不休,那天送我上楼的男孩子倒是不错嘛,人长得精神,个性又很稳重,是个好苗子。”
“可惜不是巫族后裔,否则以他的心性倒是比夏志文要强上许多。”苏绫也是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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