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脸上微微一热,不自在地慢慢把手抽回,虽然她并不知是我,这样当面夸赞,还是令人十分尴尬。急忙岔开话道:“你一直住在这里么?樊不离前辈是你祖父?”
玉娘笑笑:“后来我遇到樊氏的族人,便起了回蜀的念头。樊氏族长樊不离论辈分在我父亲之上,他念我无依无靠,将我留在身边,我便喊他祖父,平日为他做些针线,读抄几页文字,暂且就这样过了。”她低头继续挽着结扣,“小兄弟是来做生意的?这样最好,以后赚钱成家,别再做傻事了。”
我沉默片刻:“玉娘,我不能瞒你。其实我已经为魏国效力,这次借贩马来到江州,之所以先来拜访樊老前辈,其实是希望得到他的支持,说动樊氏脱离南越投向魏国。魏国君主开明,宽厚仁爱,将来统并天下,一定能给蜀川百姓长久安定。”
玉娘手中动作停顿,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我:“那位姓燕的先生,名字听上去十分耳熟,莫非就是当日肯接纳你上船的船主?”
“正是。”
玉娘叹道:“原来他是魏国密使,小兄弟想必就是在那时与他结识,继而效力北魏的罢。”
我也低叹:“算是如此罢。”
玉娘又问:“他看上去器宇不凡,不知真实身份是何人?”
“他是魏国太子。”
玉娘手指颤抖:“原来如此。”接着迅速把剩下的丝线挽好,便做成了一个五彩如意结,她对我道,“祖父对魏国评价向来不错,也对南越局势表示过担忧,此事未必没有希望。”说着站起来。
“玉娘,”我也随之起身,恳切道,“既然你也亲眼看到南越如今乱象横生,何不在樊老前辈面前进言几句。我能保证,北魏日后若掌管蜀川,蜀川百姓一定会比越凌王掌管时期更好。”
“你?”玉娘轻轻地笑,“你是谁?能做这样的保证?”
“我……”
“走吧,祖父说过要留你们住宿,现在大概已经与那位燕先生谈完了。”玉娘拉着我走出亭子。
后院的客厅里,江原正面色严肃地与樊不离对坐。我在玉娘引领下向樊不离见礼,樊不离看我一眼:“你不认识老夫,但老夫却认识你。”
我镇定道:“老前辈见多识广,晚辈远远不及。”
樊不离笑了一下,对江原道:“燕先生若身体不适,便请到客房稍作休息,我们明日再谈。”
江原拜道:“前辈,晚辈方才的话,还请慎重考虑。”
樊不离抚须道:“燕先生临事不乱,老夫还是有一点赞赏的,你的话我也许会略微考量。”
江原站起身,又微微躬身行礼,这才步出客厅。
玉娘将我引到客舍。江原一进门便飞快闩了房门,然后对准痰盂使劲抠喉咙,直把喝进去的茶水都吐出来,他瘫软到床上骂道:“老匹夫!居然给我下毒!”
我一惊,急忙走过去把他的脉:“下了什么毒?”
江原愤然道:“大概是散内力用的,老匹夫说要留我们住十天,怕留不住才出此下策!”
我吃惊:“那你就乖乖喝下去了?”
“不然怎么办?我还要装作诚意十足,非常淡定地喝下去跟他继续聊天。”江原坐起来握拳,试验自己的内力还剩多少,“老匹夫敢不给我解药,我先带兵踏平他的宅子!”
我摸摸他的手掌,发觉内力是减弱了不少,笑道:“亏你还若无其事地跟他交谈,没有当场发作。据我所知,樊不离对魏国的看法还不错,或许他只是在借机试探你。看你以后会不会因私怨记仇。”
江原气哼哼地道:“我知道,但是老匹夫也太卑鄙了些!看样子他已经对莘阐那边的消息有所耳闻,再过十天,那么只怕不但相、郑两家,南越官府也要得到消息了!”
我笑着按住他,示意他小声些:“现在冬至,南越官府应该不会有那么多管事人注意。这里景色优美,多住几日,让樊不离对我们的信任更加一层,岂不更好?”
江原想起什么,抬腿压住我:“你跟那女人一直在一起?都说什么了?”
我轻松把他推离,神秘地笑道:“你记得当初我第一次上你的船么?那个时侯我受了伤,又被通缉,就是她救了我,替我找了你的船。否则,我可能早被赵誊的人半路杀了。”
江原恍然:“原来是她!真是机缘巧合,可她不是姓樊?”
我苦笑:“对,她一直要杀我复仇,是我隐瞒身份,才被她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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