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她以前怎么会觉得他憨厚老实呢?真是见鬼了,她的眼睛被蛤仔肉糊到了。
“总之,过几天我再来看你,拜拜。”她摆摆手走了。
“小瑶!”他有点糊涂了,一开始他们不是在讨论她要怎么跟他撇清关系,以免丁兆迁怒于她吗?怎么现在变成她要跟他合力开发农庄了?而且……她似乎有些欢欣,又有点儿泄气,难道他又做错什么事惹她不高兴了?
该死!他恨恨一咬牙,一定要想办法哄得她开心才行。可是要怎么做?送花?珠宝?写情书?还是干脆在报上刊登爱的启事?
他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在原地团团转了起来。
姚瑶坐在农艺社那块小小的水田前,目光凝定在那些才插入没多久的翠绿嫩苗上。
农艺社本来没有稻田的,那些社员喜欢种花、种菜、种水果,就是不爱种稻。
这块田还是她进了大学,加入农艺社,怂恿父亲捐了百来万给学校宿舍装冷气才换来的。
她在这里花了八年的心血改良稻米的品种,希望种出比日本越光米更加卓越的稻米,让米也可以成为一种高经济作物。
她想要让爷爷……不,与其说她执着于种田是为了爷爷的遗愿,要让种田人都能以其身分为荣,不如说,她更忘不了小时候,那在田园间纵横无敌的自己。
十五岁以前,谁不夸她长大后会是个最好的农人?每家的家长都会指着她告诉他们的孩子,长大后要学姚瑶姐姐那样,她是大家的榜样。
然后有一天,所有的荣耀突然消失了,种田……蠢蛋才会去种田,现在聪明的人都去做生意了。尤其他们的土地被征收,家里忽然多了大笔现金后,谁还去种田?
姚瑶的专长变成了人们耻笑的标的。她再也不是个模范生,而是一头黑羊了。
她曾经以为自己不在乎,管别人怎么说,她自有一番价值观。
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照样逍遥快活,年年延毕、年年在农艺社里作威作福,当然,也年年被父母念到臭头。
她反正听得也习惯了,左耳进、右耳出便是。
直到现在……她看着这片小小的水田,遥想那个在山林中垦荒的高壮身影,他也是一个人默默努力着,没有其他人的支持,唯一依靠的就是心头一片坚强意志。
姚瑶这才发现,她其实很在乎、很在乎自己从高高的云端上跌落,在她还茫然未知前程的时候,无数讥笑又朝她投射过来的那种痛苦。
她表现于外的粗鲁无礼只是不想让自己看起来那么悲惨而已,事实上,她的心每天都在滴血。
将心比心,此刻几乎算是众叛亲离的丁络又是怎样一番心思呢?
他苦不苦?悲不悲?后不后悔就为了一个她而令自己变得如此狼狈?
几个同社团的社员经过她身边,刻意地放轻了脚步,直到走远了,才飘来几句淡淡的对谈。
“姚学姐是怎么啦?都坐在那里一天了,动也不动,是不是哪里有问题?要不要叫救护车?”
“闭嘴,你不要命了?敢去管姚学姐的事,人家老爸每年捐给学校多少钱,连校长都不敢管她的事,你要想顺利混毕业,记住,一看到姚学姐,能逃多远、就逃多远。”
风里的对谈渐渐淡了,再不可听闻。
姚瑶唇边泛出一抹苦笑。看来她在这里的恶人做得很成功嘛!也许在这些学弟妹的眼里,她的评价大概就跟丁兆没两样吧?
“算了、算了。”她闭上眼,两行泪滑下脸颊,没有停歇地,一滴一滴滑落,在泥地里,却是半片烟尘也没有激起。
足足有一个小时,姚瑶就是看着这片小水田默默掉泪。
偶然有几个人经过,看到她的泪,吓得神魂都要飞出去了。
似乎有人去通知了教授,然后,消息不知是怎么传的,最后竟连校长都惊动了。学校最大财主的女儿在这里哭呢,难不成遇到了什么校园欺负?可是一向只有姚瑶欺负人,谁能欺负得了她?
真让她痛苦到一个人躲起来哭个不停,那问题一定很严重了,万一爆发出丑闻,天哪!别说学校要失去姚家这个大财主,那些记者也会把整座学校给踩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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