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下,他仔细审视她的面目。
能看到她忽然愿意为了自己的将来下决心离开太子,他自然是高兴的。
可是,这里头,除了真挚的感激外,好似并没有太多与他有关的东西。
他心里忍不住一阵惆怅。好在,这对她来说,已是迈出了一大步。
他知道,要让这世上的女人主动离开自己的夫君,实在太难了。数百年来延续至今的律法,更是不许女人在未得到夫君允许的情况下,主动提出和离,而所谓的和离,也不过是男人施舍给女人体面,让女人少了一重“不守妇德的弃妇”的身份罢了。
男人的身份地位越高,女人便越不得自由。
就像他的母亲,当初因为出身低微而被先帝百般忽视、厌弃,日日忍受其他妃嫔的冷落和嘲讽,却依然不曾对自己的夫君有过半句怨言,甚至临终前,还因夫君满足了她最后的恳求,将他这个儿子送去甘州而心怀感激。
还有他见过的许许多多的嫔妃们,她们在宫中明争暗斗,视对方为仇敌,却从来对那个造成这一切情形的皇帝毫无怨怼,一心一意地奉承讨好。
年幼时,他只觉得困惑不解,后来见的人和事多了,才明白那是一种面对无法改变的现状不得不做出的自我麻痹。
逆来顺受、忍气吞声,似乎是大多数女人面对婚姻里不和睦的态度。
而她,若不是因为父亲的仇恨支撑着,又怎会看清楚太子的为人呢?能毅然决定主动离开,已十分值得欣慰了。
“好。”他亲昵地揉她的脸颊,在她发鬓间落下亲吻,仿佛温柔地哄自己精心呵护的小女郎一般。
这女郎,就像是在他的悉心浇灌下悄悄吐露嫩芽的一颗种子,令他既惊喜,又不得不耐心等着。
“陛下,水该凉了。”楚宁在他怀中趴了一会儿,忽然指指方才刘康送进来的温水与巾帕,撑着他的膝便要起来。
他一面跟着转头去看,一面伸手一拉,令她重新跌下来扑在自己怀里:“今日朕没让你累吗?”
低沉的嗓音钻入耳蜗,勾得她心口发颤,不禁脸颊一热,轻轻点头:“累,阿宁累坏了。”
方才心里想的全是萧煜和赵玉娥的事,竟连身上的疲惫也忘在脑后,此刻经他提醒,顿时觉得被忽视的酸软劈头盖脸袭来。
他轻笑一声,餍足地在她耳边吻了下,抱着她起身,放到方才那张长长的书案上,绞了巾帕来给她仔细擦拭。
墨迹早已在方才情浓时,被他拿干净的狼毫蘸着原本用来研墨的凉水一点点擦净了,剩下的唯有点点干涸的斑驳,他擦得一本正经,却惹得她面红耳赤,目光闪躲。
好容易干净了,她立刻推他,自己从书案上跃下。只是腿还无力,才一触地,便是一软,差点跌倒,幸好被他从身后牢牢扶着,这才勉强站稳。
她咬着唇寻到早被人送回来的原本的衣物,一件件穿上,又将散乱的发梳理好,才要起身行礼告退,他便已三两步走到她身后,看着铜镜里的她,伸手将她的一支金钗从发间取出。
钗尖又凉又细,顺着她发际的美人尖、眉心的花钿、挺直的鼻梁轻轻下滑,最后落在她的下颚上,戳着她仰起脸对上他的视线。
“这支钗,留给朕,可好?”
她眼光闪动,咬着唇低低应“好”。
刘康照例已备好步辇,送她从日华门回去,翠荷也已在那儿等候了,一见她过来,忙迎上前压低声道:“方才御前的侍卫说,太子殿下就要归来了。”
楚宁心神一凛,轻轻点头,带着她快步回了太子汤的寝殿,换了一身衣物,又将绾起的发解开,披散在背后。
不出片刻,萧煜果然回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尽力沉下心,换上一如往常的笑容,推门迎了出去。
“殿下回来了。”
萧煜满身满心都是疲惫,神色也有些郁郁,看到温柔可意的妻子,勉强扯了扯嘴角:“是啊。灯会可好看?”
楚宁点头,温柔地替他除下外衫,又绞了块手巾给他擦脸:“各色灯极多,人也多,倒能与民间的灯会比一比热闹了。”
况且,有人伴在身边,她自然觉得好。
正犹豫着是否要现在就试探他,他却忽然主动开口:“我今日见了一趟徐侍读。”
楚宁举着手巾的手一顿,轻声道:“殿下操劳,上元日还得去见徐侍读。”
萧煜挥退其他人,伸手拉住她,止住她替他盥洗的动作,带她坐到榻上,沉声问:“阿宁,我这两年,待你可好?”
楚宁心中一颤,差点未忍住便让“不好”二字脱口而出。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 www.baquge.ccabxsw.net dingdianshu.com bxwx9.net
kenshu.tw pashuba.com quanshu.la
tlxsw.cc qudushu.net zaidudu.org
duyidu.org baquge.cc kenshuge.cc
qushumi.com xepzw.com 3dllc.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