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里姑苏当处盛夏,晦雨返晴,当头炎日将路边的积水化作蒸腾的热汽,车内的空调开到24摄氏度也难抵暑气。他低头看着手机里助手发来的消息,耐心地回复着,一走几天,好多事情亟待定夺。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在霁红色的砖雕门前停下,溪竹居的院落渐渐向他敞开。他缓缓下车,三阶踏垛而上,经过一对抱鼓石,步入院内。入户前庭,花砖铺地,两旁的绿植修葺齐整,穿过海棠门便进入侧院,眼前一片豁然开朗。
杨伯领着他往前走,路过一片芭蕉林,来到连廊之下飞檐翘角的水榭。一位身着艾绿色府绸云纹裙衫的老妇,面容憔悴,正倚在美人靠上,给池中的鱼儿投食。听他窸窣的脚步传来,偏头一看,眼角的细纹舒展开来,目光炯炯有神,“回来啦。”
“嗯。”顾珩洲在她身旁的石凳上坐下,单手折在台面上,关切地询问:“您这几天按时吃药了吗?”
“杨伯应该都跟你汇报了吧,你会不知道?”老妇眼皮一挑,继续侍弄着水里的几尾锦鲤。
顾珩洲哂笑一声,神情淡然,“我这趟见到垒凤奶奶了。”
老妇一手捏着鱼食,顿了顿,没有说话。
一阵窸窣的脚步声,来人是杨伯,一碗沁绿的绿豆百合汤端上大理石纹的台面,“小珩,庄嫂一早准备好的,只放了一点点冰糖,不会很甜。”
顾珩洲点了点头,“辛苦了,杨伯。”端起那只青花瓷碗,啜饮了好几口,一会会便见了底。
“午饭在家里吃吗,让人添几个你喜欢的菜。”老妇看向他,语气里没有讨好的意味,而是寻常爷孙的亲昵。
顾珩洲点头说道:“您请客吃饭,这面子肯定要给的。”
杨伯闻言笑了,上前收了碗,便离开了。
老妇也笑了,不再逗弄鱼儿,转身与他面对面坐着,“垒凤她还好吗?”
“还不错,看着比您有精神,还能亲手织锦呢。”
老妇微微点头,继续说道:“那边还是要打点得妥当些,缺什么,需要什么都记得补足,这些年我亏欠她太多了。”说完,眼角似有些潮气沁出,她撇过头,隐隐忍住。
顾珩洲见状走到她身前蹲下,双手将她的覆于掌下,“放心吧,奶奶,她会长命百岁的,你也要保重身体。”
老妇闻言笑了,“我的身体是不能去见她了,总不能奢求她来找我,以后辛苦你跑得勤些,就当尽孝吧。”
“您交待的事情我哪件不上心。”
“嗯,你办事稳妥,我一向放心的。”
顾珩洲起身坐在她身畔,爷孙俩又聊了些家常,过了半晌,杨伯来传唤,可以用午膳了。
二人在餐厅坐下,老夫人将龙井虾仁和酿筋页转至他面前,示意他赶紧尝尝。他夹了来吃,眉头舒展,频频点头,又问道:“我妈呢?”
“去你舅妈那了,晚些时候再回来,不用等她。”
顾珩洲没再说话,用白瓷小勺舀了虾仁来吃,慢条斯理。
老夫人没怎么动筷,亲手给他盛了碗鱼汤递过来,他小心翼翼地接住,吹开一层热气,眯着眼喝了一口,“真鲜。”
老夫人笑了,“平时在外也没少吃好的吧,我这也就几样你瞧得上了。”
“庄嫂的手艺,整个姑苏没几个能比得上的,我可吃不够,您别嫌我老来蹭饭就行。”顾珩洲打趣着,逗得她呵呵直笑。
“来来来,尽管来,管饱。你要是能带上个把红颜知己一块来,玉盘珍馐我通通给你寻来。”
顾珩洲知道她意有所指,没接话,只管喝汤。
老妇人拍拍他的肩膀,“那秦家丫头我见过,模样身段没话说,人聪明,和你也算般配,今年中秋带回来吧。”
“她心里怕是早已有人了,君子不夺人所爱。”
“刚刚谁说的,我说的话事事上心。”老妇人有点嗔怪。
顾珩洲立马赔笑,“是是是,就算强取豪夺,我也给您带回来。”
老妇人叹了口气,“涵凝这孩子好端端的婚姻偏要作掉,你又不上心,还有祁轩整天神龙不见首尾,我愁啊。”
顾珩洲给她夹了一筷子素炒西芹,“奶奶,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
午后,杨伯送他从溪竹居出来,把话咽一咽,还是开口说道:“小珩啊,医生来过几趟了,也就这两年了……”
顾珩洲默默点头,眼神里流露出微不可察的黯然,与他匆匆道别。那辆迈巴赫已经在门外等候,司机回头询问,他想了想,“去公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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