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偌大的后山显得更加空旷,山顶的平地上几堆熊熊燃烧的篝火旁,三三两两,谈天说笑,人们用自己的方式在这一天为过去与未来的生涯进行庆祝、纪念。
到处都是酒肉香味,年轻的热血一如篝火般沸腾,人们互相开着玩笑,谈着梦想,打算着结业后的行程,时不时还有喊着酒令追逐同伴的,旁边人的起哄声、大笑声在辽阔的山野间传向远方。
临近山崖一侧的几人并没有被狂热的氛围感染,他们席地而坐,脸上浮现久违的惬意与放松,静静地享受当下这片刻时光。林抚摸着手中散发出淡淡银白光辉的奖章细细打量,半只手掌大小,是很特别的叶片形状。他已经问过云中寻,这种奖章有着云中家族的印记,其他家族的奖章则各有不同。逍遥家族的奖章自然是十分霸气,以金色龙尊为标志,而姬山家族则是赤铜色灵狼,兰亭家族的他却还没有见过。
火光照耀着李漾满是油光的脸,他大口咬着一条特地为结业异士准备的羊腿,据说这羊腿有提升内力、舒筋活络的功效,甚是难得。李漾边吃边不忘称赞几声,“美味啊!我李漾这一生从未吃过这等美味。”
林听他说出“一生”这个字眼,心中一动,自从来到这片大陆之后,他还从未与他人交谈过彼此的“前尘往事”,旁人只知道他心悦云中真雅,可是却不知道真正缘由。而其他人,即使是李漾、张不虚和陈万里,几人也从未透露过自己的过往。
“一生?你才多大,就敢谈一生?”林故作仰天望星空,语重心长的说道,余光瞥向身边几人。
山顶的月亮又大又圆,星光璀璨,好像触手可及。听到林如同呓语般的问话,几人都是突然一顿,许久,李漾开始猛地揉着头部,“唉……奇怪了,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袋里,一开口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我只记得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好像从前有过其他的人生,可是每回一用力细想,那些模糊的记忆一下子飘得很远,怎么抓都抓不回来了。”
张不虚和陈万里也各自脸上露出些许茫然,后者苦恼地甩甩头,长叹一口气道,“我也是,我们都知道自己有过以前的生活,可是却记忆模糊……”
林暗自有些吃惊,难道他们都失去了记忆吗?不过此时此刻却并未表现出来,只是把疑惑藏在心里。张不虚捏了半天额角,双手向后托住头,靠在一块石头上,闭上双眼,许久才说道,“往昔之日不可追,在哪活着好像没什么区别。别想了,想多了头疼。”说完,他便将脸背向火光,渐渐呼吸均匀,好像进入了梦乡。
李漾吃完了自己那根羊腿,还想抢林的,抢到了一闻味道又还了回去,苦着脸道,“唉!这羊腿看着也不甚大,吃起来却费力的很,还没吃完就吃累了。要是以后天天都是这日子可就好了。”
感叹完美食,他突兀而少有的摆出一副正经脸来,向林和陈万里道,“我说,咱们以后可就是自由身了,嗝,从前云中家养着咱们,自然不是白养,以后咱们干什么呢?”
林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什么自由身?不会说别瞎说,我看你干脆去温柔港混得了!”
陈万里一向耿直,此时也心直口快的说出内心的看法,“我觉得,咱们怎么说还是归属云中家族,今天那老族长不也说了,未来云中家族的辉煌,异士的荣耀,是靠大家齐心协力打造的吗?”
林又想起来那个叫齐雄的人物,结业后便不知去向,却又在结业赛中出现,看来,最终还是要听从云中家的指令。
“不管怎样,我们几个人以后还在一起,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便是了,兄弟齐心,还有啥过不去的坎儿?”林握住拳,半是安慰他人,半是鼓舞自己的道。
“说的是,林都是异士中层了,我李漾的春天,大概也不远了。以后我们哥几个,有事一起上,有功一起练,有酒一起喝,有肉一起吃,有姑娘一起看。”林的话起了作用,李漾首先便热血起来。
陈万里满脸通红,这两年里称得上亲密的就是眼前的几人了,他心头温热激动,只顾得“嗯嗯”点头,只是听到狗漾一句“有姑娘一起看”时,脸上现出一丝不好意思来,脱口而出一句,“你咋又想着看姑娘?说的是兄弟的事。”
林和李漾一下子乐不可支、大笑起来,连阴影处的张不虚脸上也露出些许笑意。
李漾笑着笑着,豪气万千地站起来,一拍胸脯,向其他几人说道,“说到做到,我们干脆一起去趟温柔港吧?哥哥我给你们做个领路人,我可是把你们当亲兄弟啊……我跟你们说,唉……林,你再踢我一下试试看?别以为云中小姐送你一把剑,你丫尾巴就翘上天了。”
林手臂撑着上半身后仰,半躺在地,伸腿不住踢向李漾的屁股,又被李漾反身制住双臂,嘴里依依不饶地道,“我提提温柔港怎么了?那地方大着呢,那里的酒不香?妹子不漂亮?你们这些伪君子,心里没鬼,干嘛怕我念叨?整日待在这儿,不是出任务,就是修炼,淡出鸟来了,你们到底去不去?哥哥带你长长见识,绝对不亏!”
林本没想真和他较劲,看着李漾一脸愤怒,还有几分委屈之意,倒有几分过意不去,心里一软,索性说道,“去!不去不是爷们儿,怕什么?不就是去长见识吗?都结业了,大胆点,来趟大陆环游,咱们几个一起去,闹腾个天翻地覆,以后就是我们云中四杰的天下!”
李漾“咦”了一声,一身激情又被点燃,映着火光,炯炯有神地盯着林看,“林,果然是好兄弟,我们一起闯天下去!”他拖着林站起身来,陈万里也随即加入,三人搂着肩冲虚空的山崖大喊,“闯天下去咯!哈哈哈哈哈……”
惊得后面一众人停下动作,一时都愣愣的看着他们,转瞬被这份热情感染,将狂欢之夜推向巅峰。
“林!”一声清脆如山涧溪流的声音响起,林笑脸顿住,转过僵直的后背,回看那个一身月白色的身影,女孩脸颊微红,披星戴月,见他转身,眉眼弯弯笑起来。他心中压抑了几日的思念之情,眼眶不由一红,突然大步向前,抱住了衣服上有淡淡寒意却又温暖之极的女孩。
怀里的人儿一时愣住,终究是不好意思地推开他一些,眼珠灵动的一转,略显调皮的问道,“我刚才好像听到你们说,要去环大陆游历?要去温柔港?”
林不自觉一缩肩膀,哑然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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