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停下脚步,一片落叶正好落在她肩头。
“我指封晋阳。”行痴和尚回首,拈起她肩上那片落叶,移至她眼前。“当缘分适时落在你身上,要不要拾起,全在你一念之间。”
兰熏愣愣地接过,握紧手中的落叶。“他有超凡的襟怀风骨,与他相较之下,我空有华丽光环,其实一身庸俗……”他,怎看得上她?
行痴浅笑。当一名自视甚高的女子,为了另一个男人患得患失,自惭形秽,那真情又何须质疑?
“他要的,只是一名能陪他并肩同行,共享人生欢笑,同担人生悲愁的女子,你——做得到为他褪去这一身光环,无悔相随吗?”
兰熏被问住了。
她做得到吗?
她愿意吗?
如果这个人是封晋阳,她能不能够为他舍弃一切,天涯海角,相知相随?
“为什么——对我说这个?如果你真的已经看淡世间情爱?”更何况,她曾经差那么一点就成了他的儿媳。
“也许你会觉得,一名出家人对你说这个,并不适当,然而,人世间的爱怨情痴,我也曾走过那么一遭,很深刻,倾其所有,也因此,在失去后,便再没什么能令我执着——”
目光由飘远的天际浮云收回,移至兰熏脸上。“在你们身上,我看到了那些我曾执着,却也失去得太快的东西,我不愿再看见遗憾。”
她——和封晋阳?!
可能吗?那段刻骨深挚、曾令她无尽欣羡的爱情,也可能发生在她身上?
“你的姻缘,曾是我亲手指定,只可惜你与圹志无缘,若要说我还有什么牵挂,那就是对你的一份歉疚了。晋阳这孩子很得我的缘,他够出色,配得上你。”
毕竟,是他间接误了她的终身,如今,能再为她撮合另一段良缘,也算了结一桩心事。
兰熏沉默了。
再度仰首时,不死心地又问:“那你呢?真的不回去见见自己的母亲?”连毫无血缘的她都能如此挂怀,她不相信,他会对十月怀胎生他、育他的母亲毫无感觉。
他摇摇头。“我已心如止水。若你有心,日后有机会可以顺道过来坐坐,品茗对弈,谈古论今,但若要我再入红尘——”他笑拒。“不了,再也不了。”
是吗?谁都改变不了他了吗?
果然让封晋阳料得神准。
离开五台山,回程路上,兰熏格外的沉默,心里头反复想着那段对谈,连封晋阳存心闹她,都显得没劲儿。
“怎么啦?还看不开啊?我早说过你劝不回他了,这本就是意料中的事,有什么好介意的?”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看得他实在很不习惯。
“封晋阳——”她冲动地张口。
“嗯?”等了半天等不到下文,他奇怪地瞥她。
“没,没什么。”她匆匆摇头,掩饰过去。
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看上她?在他眼里,她只是个庸俗的贵族千金,就算、就算他真有那么一点意思,现实却不得不考量。
身分的差距、思想的差异、生活环境的差别……他们之间的距离太大、也太远了,她不确定,她是否可以做到义无反顾的去追随,那需要极大的勇气与决心,并不是一时冲动而已。
“你到底怎么了?”他确定她有问题,只是不晓得问题出在哪里。
她摇头打发过去,无精打彩地趴在桌上。
怪,真的很怪。
瞧了眼她吃不到几口的热汤面,他好奇猜测:“你踩到狗屎了吗?”
“你才踩到马粪啦!”懒得理他。
“不然——有男人受不了你泼辣的个性,把你抛弃了?”
她没什么表情地抿抿唇。“问你啊!”她成天都和他在一起,有没有男人他最清楚了。
“我?”他一脸被鬼打到的惊吓模样。“你不要胡乱栽赃,我几时抛弃你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很委屈你了吗?”她扯唇,要笑不笑地瞪他。
“那还用说?你嘴那么刁,又难养,动不动就摆大小姐派头,任性又难相处,脾气也不好,说没两句就拍桌叫喝——”
话没说完,她立刻拍桌跳了起来。“封晋阳,你给我说清楚,我几时嘴刁难养、脾气不好难相处,说没两句就拍桌叫喝了!”她不过娇气了点,居然就被他说得这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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