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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孤灯长夜9(第1页)

清晨薄雾渐消,河滩传来一声声鸟鸣,营帐篝火燃尽,酒坛整整齐齐摆在角落,空气里弥漫着酒腥气,烤肉的味道,有兵士正在打扫昨夜酣畅酒宴后的残迹。

石蛋和周穆雨被捆绑着走近营帐,她们一前一后,面前的兵士拉着他们。梅沁左右张望,有人早早的已经操练起了兵士,有人摇头晃脑地站在营帐外。

衣不蔽体的奴隶双腿颤抖,一小步,一小步不同的营帐出来,她们二连三地缓缓从梅沁的身旁走过,他们有的人双手抱着肚子,有的人越走越慢,有的人实在忍不住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石蛋面无表情地跟在兵士后面,紧紧捆着他的绳子磨出了血痕,他头发乱成了团又粘在头皮上。兵士一路上打着招呼,直到把他们带到了一处营帐。

乌云未散,冷风直扑扑吹在脸上,脚下踩着的湿泥早已浸进了鞋子。梅沁冷得瑟瑟发抖,她的个头还不到石蛋大腿,绳子缠在她的纤细的脚踝,胳膊上。兵士面无表情地蹲了下去,解开了绳子,两只手提起着她的胳膊,把她架了起来,朝向营帐内走近。梅沁看向兵士走入的营帐,营帐里的奴婢她们不约而同地聚草上的草席上,相互簇拥在一起。营帐内昏暗潮湿,梅沁看不到她们的容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兵士用力脱手,把她扔进了人堆里。

人堆里有人惊醒,看到兵士走来本能的向后退缩,双拳紧握交叉护在胸前,双眼不敢懈怠一份,紧紧盯着兵士,面色全是恐惧。

兵士只轻笑一声,取出来夹在腰间腰带上的长鞭,“都他娘的给老子起来!”

男奴隶加上石蛋有五人,他们骨瘦如柴,身上有着大大小小的伤痕,新伤旧疤混在一起。他们神情空洞,瞳孔缩成了一个点兵士的一声喊骂,他们连忙自觉站成一排,朝向帐外走去。他们每天必须要做够最辛苦的活事再能休息,稍有携带就会引来一顿长鞭挥打。

随后兵士将石蛋打进了队伍,石蛋跟在队伍最后,不知去向何处。

营帐里还有大概三四十人,大多数都是女人,她相互拥簇成一堆蜷缩在草席上休憩,她们大多数人有的人衣不蔽体,有的人衣服也没有,赤身裸体地蜷缩在人堆的最里面。惊醒的人们看到了梅沁,看她冷得瑟瑟发抖就脱下了她的衣服,将她抱进人堆的最里面。有人看见梅沁的衣服里夹着一枚银镯,小心翼翼将它藏于身下,继而把她抱进怀里,

她们大多数是征战南蜀时从城里抢回来成了女奴,极少数是跟随着的军营苟延残喘。她们下体红肿,身上尽是紫青的伤痕,干草席和地上烙印了数不清,大大小小的血渍,有的已经干了,有的聚成血滴,一粒粒如一颗颗红玉。

营帐内犹如死一般的沉寂,直到正午时分,太阳映照进营帐,照亮一小片土地。有人端来了一大盆稀粥,五六个面饼。热粥的味道唤醒了她们。她们聚在饭盆,趴在地上用手在稀粥里找舀起米粒塞进嘴里,争抢着面饼,吸允着汤和水。

梅沁坐在草席上不知所措的看着她们争相抢夺着食物,她的肚子饿的咕咕作响,凌厉的风吹进营帐,她感觉到了冷,她把衣服拿在手里,折腾好一会儿才穿进去一个袖子。

等梅沁终于挤进了位置,面饼早已被盆里的稀粥这剩下残羹,她们吃完将手舔干净又重新躺在干草席上沉沉睡去。梅沁没有力气把饭盆抱起,她也学起她们的动作,用舌头添起饭盆里的残羹,挂在盆壁上的汤汁。

“小孩,小孩过来!”梅沁转头望去,见草席边上坐着一个女人,她冲着梅沁招手。

“小孩你叫什么名字?”梅沁走到了她的身旁,女人看着梅沁的眼睛,嘴上笑问道。

“梅沁。”梅沁回答道。她牵起梅沁的手,将另一只手摊开,里面是半个手掌大的面饼。梅沁双手紧紧抓着面饼就往嘴里塞,她的牙才刚刚长齐,要不碎的面饼噎地她阵阵干咳。女人将面饼交给她并未再问什么,她平静地看着她,嘴上微笑。“你好梅沁,我叫赵甜花,叫我赵姑姑就好。”她说完转而将梅沁抱在了怀里躺了下去,沉沉睡下。

梅沁眼睛睁着圆圆的眼睛,她起身看向帐外,隐隐约约听见好像有一声声惨叫。她走下草席,捡起被人扔在地上的衣服。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帐外,帐外有炊烟寥寥直冲云霄,铁甲兵刃相碰撞,还有人顶着烈阳发出一声声惨叫。她清楚闻见除过血肉腥臭,还有鸡鸭烹烤的香气,瓜果甜甜的味道。

营帐外河滩重兵士列阵操练,正午天气回暖,甲胄沉重,众兵士皆大汗淋淋,冲杀喝令声振沸林木,响遏行云。石蛋独自一人搬着一人高的大致与腰齐粗的木柱,粗糙的树皮磨烂了他粗糙的布衣,他每走一步,树皮就顺着晃动再往下多磨一分。磨出的皮肉早已不知去向,缝隙里不停的往外冒着鲜红色的血,血与汗液相容,顺着他的锁骨流到衣服里,粗布衣服紧紧粘在他的身上。石蛋的后面紧紧跟行一名兵士,手拿长鞭,另一只手正解壶盖,他仰起头,喉结上下而动,将水灌进肚里。

正午时分烈阳正毒,石蛋终于支撑不住摔倒在地,顶在肩头的木柱落地并未重重压在他的肩膀,胳膊传来的剧痛他的五官几乎快要皱到一起,他张着嘴又紧紧咬起牙关,稍微清醒后另一只手连忙紧紧抓住木柱。

“他娘的快些起来!”好一阵石蛋手脚并用才挣脱出来,兵士见他挣扎了好一会儿,见到副将正朝自己走来。“他娘的你有用没用,快他娘的给我起来!”兵士说完,一鞭抽到石蛋后背,石蛋疼得又趴到了地上。他后背缓缓显出一道血痕,他的背上已经数不清有多少这样的血痕。他的衣服早已看不清衣服原本的颜色,长短不一的伤很印成的血红色,泥浆干透的土黄色,还有呕吐后食物的残渣,口水,胆汁。

石蛋艰难的从土地里抬起头来,他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缓缓爬到兵士身旁。他双手合十,眼神里吐露出乞求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兵士手里地水壶。

兵士读懂了他的意思,他打开壶盖,将壶中水一饮而尽。“搬木头去!”兵士说完,又挥起长鞭,朝向石蛋后背打去。石蛋见到鞭子挥来急忙朝一侧躲避,长鞭打在了地上,泛起的泥点四散。石蛋见兵士发怒,再不敢有任何需求,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颤抖地又跪在了地上。

“差不多正正午了,去找个阴凉地里歇一会!”副将朝兵士招了招手,向他喊道。兵士见此连忙跑了过去。“去给老子把昨天晚上那个领舞的姑娘带过来,再提一壶酒,陪老子喝点!”

“哎!”石蛋听不清他们在讲些什么,他看着兵士朝远处走去,一下子瘫坐到地上。他转过头左右张望,远处与他同行的奴隶有的在打桩,有的在往外运土,有的在挖看不到浸透的深坑。他们的身后跟着一两个兵士,他们的动作稍有怠慢,长鞭或木棍都会打在他们身上,有人体力不支倒下再也没有起来。营帐外的远处断断续续有人走来,趟过缓缓河流。他们双手背后,麻绳把他们串成一队排成一队,队伍里有男有女。

石蛋缓缓倒下,头枕着木柱轻轻闭起了眼睛。一滴滴水顺着他的唇边流进嘴里,石蛋睁开眼睛,他只看见有人手里拿着水壶,正把水一点点倒进嘴里,阳光晃得他看不清是谁,隐隐约约的轮廓好像他朝思暮想的个女人,又好像是一个小孩。

一日黄昏无限静谧,安逸祥和。西边的夕阳渐落,湛蓝的天空上映射成金黄色的浮云,河边上的芦苇随风轻拂,溪流潺潺,水鸟不时划破天际,一声绝鸣。

那些奴婢女人当着兵士的面脱下秽衣,依次缓缓朝河里走去。找姑姑把梅沁放在河边,把衣服放在她的怀里,叫她好好看管。她们在冰凉的喝水里洗净污秽,以备夜里服侍兵将,她们有的人把头发盘在头上,小心翼翼地用水轻轻沾着伤处,有的将头发在水里散开,小心翼翼地缓缓走向深水处,头猛地扎紧水里,等到再浮起来的时候已经头朝下,没有丝毫动静。

有一行人从桥上走过,为首的是一个身着华丽的女人。河溪里的女人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一行人从桥上走过,尤其是那为首的女人,她是那样雍容华丽,她们简直天壤之别。她们默不作声,洗身体的动作逐渐变缓,她们有的人想起了从前,有的人想到整日如牲畜一般的活着。她们看着她们渐渐消失在了视线之中,夕阳落到了山脊,一股寒风袭来,刺痛了她们沾着水的身体,流着泪的脸颊。

梅沁双手托腮,看着天边的红云越来越暗,女人们依次爬上河岸,她猛地站起身来,在人群里找起赵姑姑。她突然被人提到了怀里,梅沁抬头,所见正是她要找的人。赵姑姑接过她手上衣物,把衣服披在身上,一手攥着衣角,把她二人紧紧包住。梅沁躺在她的胸脯里,那里软的像是躺在鹅毛堆里,她紧紧挽住赵姑姑的肩膀,头枕着她的胳膊。

那一行人走进营帐,为首一人身着风衣,要下裙摆随风而舞,她头戴斗笠,话间吩咐其车夫,随从。

“什么人?”一众兵士将她们团团围住,副将为首,仔细张望起帘纱后其人真容。帘纱所见朦朦胧胧,他可以确定的是她是一个女人。她不慌不忙从卸下挂在腰间的玉佩,交予副将。

副将将腰牌握在手里,起玉冰冰凉凉,却感不到丝毫寒意,那玉上镶有金丝,依稀可辨有三个打字。副将并不是识字,背后令字他倒认得。“这什么意思?有谁识字呀?”

有一兵士从人群里挤到了副将一旁。“我……我认得。”他手指玉佩,轻眉头,仔细辨认起字迹来。“清,秽,堂。是清秽堂。”

“什么!”副将睁目看向那一行人,只见为首一女已卸下斗笠,其颜美艳,神情肃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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